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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此机会,梁雯讲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你到底跟昂德有什么样的过往恩怨?” 程铮霆将眼中别样的情绪迅速掩藏起来,扬起他那张刻薄冷酷的脸,又挂上了那一副讥讽的表情,“呵,本以为你们前几日的夜晚促膝长谈,已经全然说开了,没想到他还是对你有所保留。” 其实那个天翻地覆的晚上,程铮霆曾折返过。 他拿着新房间的钥匙重回五层。 还未走到梁雯的房间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多真挚的坦诚相待。 程铮霆越听越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是在笑里面那对恋人的天真,还是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当时靠在阴暗无光的墙角,抽完了一整根烟。 “雯!” 门未关,昂德直接就进来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找到这里来。 他飞快走到会客区域,直接挡在了梁雯前面,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确认并没有什么大碍后,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程铮霆的目光。 “昂德。”程铮霆眸中的冷光一闪,“你应该很想听到这个称呼吧,法语该怎么说的来着,抱歉,我用英文吧,或许是my brother?” 梁雯难以置信,完全愣住了。 “可惜你不过是个该死的私生子。” 程铮霆用尽全力吐露出埋藏最深的秘密。 梁雯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程铮霆的房间的,她的大脑暂且无法消化如此爆炸性的信息,浑浑噩噩地往前迈着步子,却是根本没抬头看路。 昂德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小人儿就要撞过来。 他抬起手,护住了梁雯的额头。 “愿意陪我出去一趟吗,刚刚跟疗养院联系过了,他们暂时分不出人手过来,只能开车把我妈妈送回去,不会耽误太久的……” 昂德试图用密集的话语来掩饰他的心神不宁。 他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没有把帕特里克的话完全听进心里。 都说了不要对另一半有隐瞒,可他总觉得时候还早,怕一股脑倒出来,梁雯难以接受得了,现在仔细想想,未尝不是他给自己的胆怯所找的借口,一次后还有第二次,梁雯竟都要从别人那里去得知。 昂德不知道梁雯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转念一想,生气也是应该的。 她应当好好生一回气。 可梁雯的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愠色,连说话的声音都还是那么的轻柔和缓,她拉住昂德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愿意。” 这让昂德觉得更加的愧疚。 以至于一路上无话,车内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 昂德的母亲躺在后座,裹着薄毯,仍因药效而沉睡着。 梁雯始终望着车窗外。 最后一缕余晖在十多分钟前就已经消散。 她却好像无比固执,坚定地想从沉沉夜色中找到些什么。 窗户玻璃上倒映出了她的眉眼轮廓。 艳丽中沾染着淡淡的愁绪。 昂德不时地看向梁雯,却也好似被胶水封了口。 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银灰色的轿车穿过人潮涌动的城市街头,驶入密林旁绕的小道。 疗养院就建在半山腰上。 统一穿着纯白制服的护工们早已在门口等待,梁雯自己下了车,接着几盏不够明亮的路灯勉强看清了疗养院的外观,比她刚刚在路途中见到的还要高大,窄瘦孤单地耸立在这一大片空地上。 发灰的外墙,爬墙虎绕满了整个侧面。 一股陈旧死寂的味道。 等梁雯走进去之后,更觉得阴森可怖。 长长的廊道,左右的房间,冰冷铜牌上篆刻的数字。 从小到大,一字排开到走廊尽头。 左边单数,右边双数。 值晚班的护士和护工们飞快走过。 脚下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像极了白色幽灵。 昂德的母亲被带进了其中一间房内,残存的药效逐渐消失,她刚一挨到疗养院的床,就突然不配合地大喊大叫起来,训练有素的护士们早已对此完全麻木,井然有序地按住手脚,将镇定药剂扎进血管,再绑上束缚带。 房间内的窗户开得高大,轻纱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裹成了一团任意变换的不明形状。 这里像极了白色监狱。 梁雯站在门口,亲耳听着喊叫声逐渐低落。 最后又回归一派坟墓般的死寂。 梁雯不知道在这里疗养究竟需要花多少钱,也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少效果,她只知道,普通医院里一天或许有无数生与死的交接,有悲痛恸哭也有喜极而泣,可这里,只有一眼望不尽的白和了无希望的漫漫余生。 像个破洞,破在自己与亲人的生活中。 昂德没有按照原路返程,反而继续往山上开。 他好像对这段路很是熟悉,几个弯几个拐提前就有预判。 梁雯也不问为什么,她相信昂德有他自己的打算。 没想到的是,小山背后竟是一片水域。 有涓涓流水声。 巴黎不靠海,只有一条塞纳河。 这里接近塞纳河的源头,应该是其中一段。 不知道在白天,能不能看到传闻中的那尊洞窟女神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