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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乱国 第228节

    “你不是辞官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见嬴风不说话,刘义隆接着问道。

    嬴风一屁股坐到地上,似乎不愿意再维持这种君臣的距离了。他叹了口气道:“皇上还记得,七皇子有段时间闹着要出家做道士吗?当时我还觉得他是小孩子,穷矫情。可如今我却深深体会到了他的矛盾。想同皇上继续做兄弟,却不得不止于君臣的这种无奈。”

    刘义隆皱眉,“朕自问,待你同七弟一样,甚至更加亲厚。七弟年纪轻轻,尚且能为朕分担一二,你呢?却在朕最需要人的时候,弃朕而去,一走了之!你!你!朕还和你论什么兄弟!就该一刀剐了你!”

    刘义隆越说越气,嬴风闻言却苦笑起来,“皇上的确是一刀剐了我啊……”他抬起眼,满是伤痛地仰头看向刘义隆。

    刘义隆指着嬴风吼道:“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你莫以为朕做不到!朕这就让禁军进来将你绑了!”刘义隆说完连喘了几口粗气。

    嬴风却和刘义隆对视,轻轻摇头,“不是禁军,而是皇上您。是您亲手杀了我。”

    此时的嬴风十分矛盾。爱别离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幕,虽不惨烈,却如一场地动,让他此时还坚信的一些情谊变得不再牢固。

    嬴风不是圣人。想到自己本该死在眼前的刘义隆手中,他很难做到心无芥蒂。可同样的,他也没法完全去憎恨刘义隆。似乎他就一直是在左右的矛盾中,从来也没有一个直截了当的答案。

    刘义隆看着坐在地上的嬴风,虽然姿势大大大咧咧,却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一样,带着无比地悲痛看着自己。突然之间,刘义隆说话的底气竟然没那么足了,“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嬴风微微垂头,随后又抬起脸来,露出了他在刘义隆面前,惯有的痞笑,“我出家做了道士。”

    刘义隆怔了一下,随后就满床找趁手的东西要砸嬴风,“出家!出家!你们一个两个!都拿当道士来威胁朕!当真不怕朕治你们个欺君之罪!”

    嬴风挠头,制止刘义隆道:“皇上别费力了,您又打不到我。好好休息病才能好。况且我也没骗您,我是真的做了道士了。这个……虽然跟普通的道士不太一样。说起来,上次差点儿将七皇子说得皈依道宗的那位小道士,还是我师弟。”

    刘义隆气得喘不过气儿来,“你!你个成天逛花楼的,哪个道观瞎了眼,收你做徒弟!我看不是你失心疯了,就是那道观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朕这就下旨铲平了他!”

    嬴风想了想,颇为认真道:“皇上要说是外门邪道,也不算错。毕竟这个宗派的宗主是檀邀雨。”

    刘义隆呆住了,过了好半天才道:“你说什么?你说谁?”

    嬴风叹了口气,“我的师门,是道宗的一个门派,叫行者楼。千年前由姜尚姜太公创立。传至我们这一代,新的楼主正是檀邀雨。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们是师出同门。”

    “你……”刘义隆的手气得抖了起来,指着嬴风质问:“你抛下宫中的官职,去给檀邀雨做门人?!”

    嬴风伸手一把抓住刘义隆的手腕,先灌了一道真气给他,帮他稳住心神,“皇上先别急,我今日来,就是想把事情跟您说清楚……”

    嬴风避过了七皇子刘义季意外身亡和彭城王刘义康谋反的事儿没提。简单将行者楼的状况同刘义隆说了。甚至没有隐瞒嬴氏如何在行者楼的庇护下存活,而他原本的命格中,嬴氏又是如何贪恋权柄,最后导致刘义隆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的事儿。

    嬴风一口气讲完了,刘义隆却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听起来难以理解的事儿。

    “行者楼能卜算天机?还能让你看见你自己的死因?”身为帝王的刘义隆,很快就在众多的内容中,找出了对他尤为关键的。

    嬴风心中叹息,皇位的确是会改变一个人的。若是在五年前,他们还在荆州时,刘义隆一定说这一切不是真的,他不可能会亲手杀了嬴风……

    第四百八十八章 、赌一把

    嬴风不想欺骗刘义隆,可也不想行者楼因此陷入危险,他只好道,“卜算出来的结果,也会因为人的选择而改变。至于死因,只有行者楼的弟子才能被看到……”

    嬴风最终还是说了个谎。

    刘义隆沉默了许久,然后冷冷道:“你可有办法除掉檀邀雨,自己做楼主?按你所说,这个行者楼有不少有才之士,这些人若是能为朝廷所用,便是一大助力。”

    嬴风看着刘义隆,心中满是遗憾地摇摇头,不动声色道:“行者前辈们虽然都有自己的所长。可他们性子都有些古怪,怕是不会入朝为官。而且正如我方才所说,卜算出来的结果,会因某些人而改变。虽然皇上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檀邀雨就是那个能改变天道的人。皇上与其想办法除掉他,不如说服檀邀雨同皇上合力抗北。”

    刘义隆人向后仰在靠在引枕上,说话有些力不从心,“跟檀邀雨合作……岂不是让檀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如今朝中已经有些人蠢蠢欲动了……”

    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会不可避免的变得多疑,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那至高的位子只有一个。嬴风知道,即便是自己的话,刘义隆现在也不会完全相信。

    “行者楼始终坚信扶持一位明主,就能换取天下太平,百姓安稳。我相信皇上就是那位明君。皇上只要向行者楼证明了这一点,她便只能按照行者楼的意志,选择帮您。”

    嬴风的眼神中带着坚定,让刘义隆有些混乱的思绪安定了一些。

    刘义隆沉声问道:“所以你是真的不打算回来帮朕了?”

    嬴风摇头,“我既然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局,就绝不能让它真的发生。况且我留在行者楼,能帮到皇上的地方只怕更多。我相信皇上,也请皇上信我一次。”

    刘义隆感叹道:“朕此时方知何为孤家寡人。竟是连朕最亲近的兄弟都要离朕而去了……也罢……你走吧……”

    嬴风欲言又止,他很犹豫,该不该把彭城王未来会谋反的事儿说出来。

    可这不是小事儿,一旦说出口,彭城王就必死无疑。如今檀邀雨已经改命,无人知道后世究竟会如何发展,便是《卦史》都没法完全依靠了。

    若是彭城王的后面没有选择造反,提前将事情告知刘义隆,就会导致彭城王府的人全都枉死。

    想到这儿,嬴风决定还是自己先暗中调查一番,然后再决定如何行事。

    他站起身,有些担忧地看向刘义隆,劝慰道:“我虽不能呆在皇上身边保护您,可最近也会一直留在建康城。您若是有事要我帮忙,就让暗卫来寻我。皇上不要因这一时病情而沮丧,您的寿命很长呢。赶紧好起来,朝中的闲言碎语自然就会消失了。”

    嬴风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递给刘义隆,“行者楼的南尘行者很擅长医道。他不愿入世,我也没法勉强将他带来。不过他给了我这瓶固本培元的补药。您吃了,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刘义隆犹豫了一瞬,才伸手接过药瓶。他抬眼看向嬴风道:“朕不知道你看到的命数有多少真,多少假。说实话,朕现在很混乱,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说的话……”

    嬴风知道,刘义隆是在介怀命数中杀了自己的事儿。他浅笑道:“放心吧。那些事儿,都不会发生了。我们永远都会是好兄弟。”

    看着嬴风离开,刘义隆才唤了个内侍进来。他指着自己的床尾吩咐道:“将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给朕。”

    内侍应“喏”,小心爬到床尾,扭动几个机关,床尾便跳出一个暗格。里面装的却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甚至不是传国玉玺,而是普通的一卷包裹精细的竹简。

    刘义隆接过内侍小心递过来的竹简,手指摩挲着竹简外面的绣龙布袋。

    他抬手将嬴风刚给他的那瓶药递给内侍,“拿起给太医院,让他们仔细查查这究竟是什么药。”

    内侍低头接过药,小心地退了出去。刘义隆这才将竹简的布袋打开,一点点将竹简在锦被上摊平。

    “行者楼……拜火教……朕还以为父皇是病糊涂了才让人写下如此怪力乱神的东西,还当宝贝一样传给大哥。看来竟是朕知之甚少了……”

    刘义隆握着竹简的手指倏然缩紧,“行者楼……前朝皇帝找了你们那么久,你们都未曾现身。此时又为何出现……”

    “檀邀雨………早知道就该直接杀了她。檀家原本就兵权在握,若是再多了个行者楼……”

    刘义隆原本就因病蜡黄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的目光扫到旁边的案桌。那上面堆了满满一座小山似的奏疏。

    刘义隆一直病着,国事不能全靠朝臣处理。不少事儿还是得他亲自做决定。

    那堆奏疏里,有一卷是王弘请辞,并举荐彭城王入宫辅政的。刘义隆一直将这份奏疏压着未批,因为他很怕。

    他一直是病症缠身,最近更是越来越感觉心力不支。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可他心里偶尔会想到,若是自己驾崩……

    长子才两岁,又是因出生的日子不对,至今不敢对外公开,甚至皇后都不愿意亲自照料这个儿子。

    若是自己死了,那孩子要如何在这虎狼环伺的朝堂中活下来?几乎是转瞬就会被撕碎生吃!

    若是彭城王入宫辅政,而自己又没挺过去,自己唯一的血脉会下场如何,这简直是想都不需要想的事儿……

    可如今不同了……嬴风说了,他的寿命还很长……他不会那么早就因病驾崩。只要他活着,即便彭城王入宫,自己也能压制住他。

    而彭城王,则能压制住檀家……

    “要不要赌这一局?”刘义隆握着手中的竹简,“前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既然如此,不如赌自己会赢。”

    刘义隆深吸一口气,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去宣王弘和王华即刻入宫见朕。”

    第四百八十九章 、白占便宜也可

    檀邀雨和子墨走进花魁宴的花厅时,差点被里面的金碧辉煌闪瞎了眼。

    檀邀雨指着花厅中心造的一个莲池,一脸气愤道:“他们就在船上,外面就是河水,还在船上造个莲池,这是不是有病?”

    其实檀邀雨很想说,一个破莲池,还用白玉栏,描金漆,珊瑚宝珠,青石底,这足以证明……她对谢家下手还不够狠!

    忽而一条罗纱裹着香风迎面而来,檀邀雨强忍着才没错步躲开。一名衣着……“褴褛”的女妓柔着腰肢扭进邀雨怀里,看着檀邀雨已经完全僵掉的脸娇笑不断。

    “瞧瞧,瞧瞧,奴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清秀的小郎君……哎呦,看得奴家心口直跳,小郎君快来帮奴家揉揉,看看奴家是不是病了?”

    子墨原想出手将女妓扔出去,可邀雨快速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暴露武功。

    邀雨的手扶上女妓的腰,似是托了她一把,却在女妓的腰眼儿上用了些巧劲儿。

    那女妓只觉得身上一阵酥麻,人本能就站直了,可手却依旧不死心地攀在邀雨的胳膊上,甜笑着问:“小郎君一直看着金莲池,可是想同奴家一同下水戏耍一番?哎呀……可惜今日是花魁宴,一会儿那金莲池还要放金莲。否则奴家还真是想同小郎君入那莲池中,醉生梦死一番……”

    女妓说着,眼中含媚,竟又往邀雨身上靠来。

    檀邀雨自然地搭上女妓的腕子,轻轻一按。那女妓就周身打了个哆嗦,浑身无力地被后面的子墨架住,放到一张软垫上坐好。

    邀雨笑着对女妓道:“我们兄弟二人是第一次来这花船上,姐姐可否教教我们,这花魁宴一会儿是如何个玩法?”

    女妓媚眼如丝,眼睛一直在邀雨的脸上打转,“自然可以。你若愿意,姐姐还能教你更多呢。”

    这女妓说得露骨,邀雨却假装听不懂,只笑着问,“姐姐方才说,要在池中放金莲,是什么意思啊?”

    “放金莲不就是放金莲喽,还能有什么意思?”女妓指着这花厅周围,“一会儿那上面都会坐满了人,看中哪位妓娘就可以花钱在池中为她放一盏金莲。每个妓娘的金莲上都有自己颜色的宝珠。最后看池中谁的宝珠多,谁就是最后的花魁。”

    “金莲是指真的金子打的莲花?”檀邀雨问。

    “这是自然。”女妓笑着点头,还不忘了伸手在邀雨的脸上摸了一把。

    檀邀雨没在乎自己被人占了便宜,但她是真的酸了,这些人究竟是有多少闲钱?没处用的话,给她不好吗?朱家的生意散掉了之后,行者楼的收入少了五成不止。

    可她还有那么多费钱的事儿要做,比如建学堂,比如招募游侠儿,比如对付拜火教……上天好像注定了她这辈子存不住钱,不管她敛了多少财,总有化个精光的理由。

    女妓往檀邀雨身边凑了凑,带着莫名的醋意问:“小郎君可是有心仪的妓娘了?今日是来为她助威的?让奴家猜猜?是雁回月还是云疏疏?总不会是碧渊吧?”

    邀雨不去理那女妓的问话,反倒观察起四周来。这花厅由于建在船体之中,不仅中间有个巨大的天井似的花厅可以坐人,四周还建了两层雅间,有竹帘遮挡,方便贵人掩盖身份。

    檀邀雨问妓娘:“这上面的雅间可还有空余的?”

    妓娘没想到,这俊俏的小书生不仅长得美貌,竟还是个财大气粗的,上来就要坐雅间,一时对檀邀雨的欢喜更浓。

    她柔声歉意道:“实在是不巧,今日这花魁宴啊,别说楼上的雅间,便是花厅也都被订满了。小郎君若是没有订位子,怕是一会儿就要被撵出去了。”

    檀邀雨闻言,悄悄递了块银子给女妓,嘴甜道:“姐姐帮我们想想办法吧。我们好不容易溜出来,想开开眼界,若是连花厅都坐不得,岂不是要抱憾而归?姐姐这么漂亮,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被邀雨这么俊美的小郎君一夸,女妓便有些飘飘然起来,她想了想道,“你们在这儿等等,奴家帮你们问问看。”

    女妓说着就扭着腰肢儿朝花厅另一侧走去。

    那边有个打扮还算利落的女子,正对着几名仆从指指点点,显然是个管事儿的,正在为花魁宴做准备。

    管事娘子一见到走过来的女妓,就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禾依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可是被哪个无赖子白占了便宜没给银子?”

    禾依用帕子掩住嘴角,微微偏头一笑,满眼的秋水如波,“姐姐莫说笑。妹妹今个儿可是遇到了个妙人儿……”禾依说着,眼波流转间轻轻朝后面示意了一下。

    管事娘子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就见檀邀雨和子墨站在花厅的另一边。

    “这两个长得的确不错,那个个子矮一些的,好像更对你胃口。我没说错吧?”

    禾依抿嘴一笑,手上的香帕轻甩,“姐姐这双眼可真厉害。不过那小郎君可不止长得好,手上还有些花头儿,就那么轻轻碰了我一下,我这身子就麻得不争气了……真要是他选了我,便是让她白占便宜也可!”

    “老天爷!”管事娘子低呼,“这还是我认识的禾依妹妹吗?什么时候转了性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