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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一边把韩昭昭往自己的身侧拉了拉,生怕江星阑出尔反尔,一时间变了心思, 欲要让她离江星阑远些。 我相信你的为人。 听了她这话,陈子惠一愣,这句评价,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在朝堂中摸爬滚打多年,逢到恍惚之时, 会忘了信守的诺言为何物。 那张面具之下,唇角微微勾起:只是不知,卫国皇帝那边, 你要如何交代? 陈子惠放江星阑走, 是为了不被狡兔死, 走狗烹, 让自己仍然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养精蓄锐,而于皇帝,则有百害,难以见到一利。 我自有安排。 回答她的问话,陈子惠不失淡定。 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令她先行,转回头来,拉住韩昭昭,护在身边,与江星阑带来的人隔了一段距离。 今日是你与夫人成婚的日子? 陈子惠垂下了眼眸:算是吧。 江星阑笑了,笑容中有几分疲惫,祝福了一句。 之后便带着身后的人踏入了风雪中。 洛阳城里的路在记忆走过了无数遍,不用陈子惠的人领路,便信步走了出去。 出了府门,走到了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五更天时,铜驼街上灯火已熄,远处打更人一边行着,一边打更,在城内落下星星点点的灯火。 一行人皆着黑衣,江星阑躲避人躲避惯了,不费吹灰之力,便躲避过了打更的人与在夜间巡逻的军队。 到了离京城北门不远的地方,又带着人走过了一段地道,出了京城的北门。 渡过洛河,陈子惠的人也停住了脚步,这一处也是她事先与陈子惠约定好的地方,让她带着人离开这里,之后北上的路,她自己带着人走便好。 江星阑走上了崎岖的山路,一步步地往上攀,在北邙山上将洛阳城尽收眼底。 洛阳城枕在山的臂弯里,睡得正熟,洛水粼粼的波光,倒映着揉碎了月光,如同一段被扯皱了的丝绸。 山上的风猛劲,将她匆匆忙忙地戴到脸上的面具的边缘扯起。 手往脸上按了按,将那面具压住,手下却是一片湿漉漉,是泪水。 再望了一眼山下的洛阳城,便决绝地回过头去,踏上了北上的路,由孟津渡过黄河后,便是广阔的无垠的平原与荒芜之地。 一阵寒风吹过,夹裹着碎雪,糊到人的脸上。 韩昭昭裹紧了大氅,望着一抹抹身影消失在天与山巅的交接处, 所有的人都是上了山路,往北走着的,唯有江星阑一人,在山上回了头,眼里盛满了洛阳城内的山水。 五更天时,天将破晓,月亮西移,挂在西山头上。 看着这些人消失在视野里,陈子惠才要带着韩昭昭离开,步履有些沉重。 见此情形,韩昭昭问道:一会你是要去见陛下? 是。 陈子惠应道。 见皇帝是为何,韩昭昭心里也清楚,哪怕陈子惠的势力遍布京城内外,但是今天的事情,想要隐瞒过皇帝,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皇帝生性多疑,难免又是一番盘问。 我先送你回府邸,一会儿我去见陛下。 行在雪地上,踩踏过一串痕迹来。 晚风吹过,将这些话带入韩昭昭的耳畔,手颤抖着,握住陈子惠的手。 你为何要让他们走? 陈子惠呼出一口气来,告诉她道 :无疑是为了狡兔死,良狗烹一句话罢了,或许还有有一个东西,叫做野心。 黑夜当中,他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来,韩昭昭听罢,身子一颤,裹紧了大氅,可仍然有冷风顺着缝隙钻入衣袖中。 陈子惠与江星阑的人在焦灼的时候,皇帝手下的军队与楚王手下的军队在拼杀,大概会打得两败俱伤,而陈子惠这么一躲闪,无疑保存了自己的实力,野心尽显。 陈子惠回头,望了江星阑一行人走过的路。 想到不久前,她拿着那张中原的地图,手抚过上面的山河关隘,说想尽揽中原的土地入眼,同为从底层攀上来的人,他又何尝不是。 她从洛阳到北境,一路见识北地崎岖的山川,而他从晋阳到洛阳,走的是同一条路,行的是相反的方向。 作战之时,无数次在夜晚点着蜡烛,手抚过着地图,想将这山河尽收入囊中,还想堂堂正正地为父母立个碑。 忽然,感觉到一片温暖,是韩昭昭的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手。 心绪不宁,又道:没办法,看到这般繁华之景,便有了难以抑制的野心。 这枕在山的臂弯里的洛阳城,是他久别多年的故乡,贪慕它的繁华,想揽它入自己的怀中,尤其是在经历过一路的漂泊,看过了无数的荒原土丘之后,又与它重逢之后。 我知道。 是韩昭昭低声的应答:看到这繁盛之景,便是我也留恋不已。 陈子惠的手被她的手压在手下,那暴露在凌冽的风中的手颤抖了一下,忽然反过来扣住了她的。 身子挨得离她近了些,道:今天一去,我不知要与陛下说到什么时候。 我等你回来,今日等不到,便是明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