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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无论不其侯对她是怎样的态度,至少刘华还是真心视她为亲女的。 雒阳城里能压得住秦大将军的人寥寥无几,阳安长公主算一个。 长公主的“赏景”自然不止是看看庭院花草,秦楚被她从清晨留至午后,从正庭逛到后院,踩秃了好几处杂草,当中过程……实在不便详说。只是大将军回府时,脸色实在不大好看。 所幸她出门带了斗篷,有衣物遮掩一二,再加上身份摆在那里,敢正视她的人本就不多,因此那点异样也没什么人能发现。 “母亲再怎么开明,到底还是封建时代的那套思维。”她刚从伏府回来,还未来得及整理仪容,只好掩着脸走在路上,闷头和系统抱怨,“我根本不需要……” “先等一等,”系统忽然打断她,“你要撞上人啦!” 秦楚脚步一顿,立刻站定。 果然,在下一秒,抱着公文的郭嘉头也不抬地从拐角处走上前,意料之中地与她打了个照面。 他大概是又熬夜了,本还眯着眼匆匆向前,见前路被挡,才努力撑开眼皮,“咦”了一声:“主公?” 秦楚暗道不妙。 果然,军师祭酒鼻子一抽,敏锐地嗅到了某种特殊气味,又睁大了双眼,再看了她一眼。 “主公今日施脂了啊,当真少见。” 秦楚眼皮一跳,只能道:“我方从不其侯府回来,这是……母亲的手笔。” 郭嘉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嘉昨日听说,袁绍来使欲促其女与主公兄长成婚,想来主公前往不其侯府,就是去讨论此事的吧。” 他既然跳过了这个话题,秦楚也乐得少解释两句。 她摸摸鼻尖,顺手将斗篷解下,就这样朝着廊下雕梁一倚,双手环胸,兴致索然道: “本是想与他们讨论这个的。 只是父亲说‘全凭大将军做主’,而母亲,母亲让我‘找谋士去’——” “不过一个庶出兄长,与袁本初结秦晋之好自然有利无弊,”郭嘉不甚在意地看了她一眼,笑问,“这也需要主公计较吗?” “当然不止这个问题。昨日从南宫回来,天子与我提起‘伏六郎’未出仕一事,欲赐他官职……少帝的试探虽然拙劣,却不能忽略啊。” “既然如此,主公大可让兄长入赘啊。” “……啊?” “既然陛下忧心伏氏宗族坐大,主公将兄长送往冀州为质不就好了吗?如此一来,天子也能消除顾虑了。” 秦楚真是没想到郭嘉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她连忙站直了身体,又盯了他片刻,见军师祭酒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眨眼思索片刻,又问: “可我送族中男子入赘,难道不会让北方低看伏氏一眼吗?” “主公这便妄自菲薄了。” 见她要长谈的模样,郭嘉干脆一俯身,很随意地将怀中那队竹简搁在了地板上,效仿她的模样靠于廊下,噙着笑望过去: “且不提主公的声望威势如何,便说伏典本人,不过是伏府主家里一个不得宠的庶子罢了。 他这样低微的地位,身上又无一官半职,若非沾了主公的光,如何能攀得上袁绍嫡长女?” 这倒也是。这年头的嫡庶差异的确不小,秦楚能一路顺风顺水走到现在而不为族中兄弟所扰,甚至能把总添麻烦的三兄伏均关在堀室里锁着,也有赖于她伏氏“唯一嫡出子女”的身份。 “而且,袁本初欲以独女嫁于伏氏,正是因为清楚主公的实力,欲同主公结盟啊。主公派兄长入赘,反而能表达诚意,削弱袁本初的疑心,何乐而不为呢?” “奉孝说的是。”秦楚虚心受教,“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更何况——”郭嘉微微拖长尾音,见她目光转过来,眼尾一扬,眸中狡黠的流光一转,木簪也随之晃了两晃。他笑道:“被袁本初看轻,难道不好吗?” 秦楚心中一跳,立刻明白了郭嘉的意思,睁大眼看他:“奉孝。” “此番南下解决袁术后,主公想要收拢北方,便不宜让人摸清虚实。袁术虽然愚钝,袁绍却也并不敏锐。若能隐藏实力,未来或可事半功倍。” “……”她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谋士果真是谋士,走一步看十步。任她想得再多,到底是不如郭嘉周全。 “那,就依奉孝所言吧。”秦楚摸了摸斗篷,拾起廊下几卷竹简,将之递还给郭嘉,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提了一句: “其实,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郭嘉优游自若地接过公文,道了声谢,与秦楚并行上前,随口赞道:“让伏典入赘北方吗?长公主倒也目光长远。” “不是,”秦楚面无表情地摇头,麻木道,“她催我早日找个入赘的男子。” “?” 军师祭酒动作稍滞,脚下一滑,显些又把怀里竹简洒了满地。 第104章 入赘当然是不可能的。到目前为止, 真正要为婚姻之事焦眉愁眼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被大方卖出去的伏典。 世家男子结姻时入赘女方,无论怎么说, 都是件不大体面的事情。伏典从家丁口中得知这件事时, 整个人惶然色变,手中瓷杯“啪”地一声摔落在地,顿时四分五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