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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 秦太医替谢晏词重新处理完伤口,再抬眼时,谢晏词原本便冷白的面色更煞白了一个度,秦太医心头凛然,饶是痛到如此,谢晏词却始终未吭一声。 皇上,您这伤不容小觑啊,臣亲自配药,给您煎好晚点送过来,这天下刚安稳了三分,就算是为了黎明百姓,皇上也千万要保重身体啊!秦太医实在忍不住相劝。 嗯。谢晏词撑着额角点了点头,就算是敷衍的应下了秦太医的话,知道谢晏词的脾气,再说下去怕是又要惹得他烦了,秦太医也知道见好就收,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配药之事耽误不得,出了偏殿便快步朝着太医院赶去。 冬日里总有些古怪的天气,清晨还是那般明媚的景致,到了日落西山之时,黑云已经彻底压住了那一抹残阳,祝闻语洗漱好披着衣服到窗边,不知为何看着那黑压压的天,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在涌动。 后来过了很久,祝闻语再回想到这天夜里,才意识到,原来带着相同血脉的人,哪怕远隔千里,在生死的那一刻,都会有心灵相通的瞬间的产生,那是至亲之人最后的告别。 离着锦阳远隔数百里之外的山岗之上,呼啸而过的寒风震耳,不停有被风卷断掉的枯树倒下,倒在地上时便会引起一阵阵的震动,两伙身着夜行衣的人不断交替着闪躲过,厮杀之间难舍难分,原本枯黄的野草被一层层的覆盖成暗红色,那血渗进掺着雪水的泥土之中,让整个山间的气息更加惨烈,两方不断有人倒下,却始终无人相让。 而争抢的目标却是已经几近晕厥的一个妇人。 对面也是死士,不可能带活口离开了,直接杀了她。钳制着那妇人的一方渐渐落了下风,被护在最后的两个交换了下眼神,毫不犹豫的拔刀刺向那妇人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一声口哨响彻山林,一群人迅速扔下尸体向后山撤去。 另一方为首的男子拉下面罩,是那日被曹裕身边的暗卫,他神色一冷,低声开口:杀干净。身后跟着的其他暗卫瞬间领命,朝着那伙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曹府的暗卫从那天起一直在秘密探查荣王妃的下落,锦阳城寻不到,就一直寻到了锦阳之外,但暗卫首领也没想到,在这个山腰处偏僻的小屋寻到姚氏时,已经有另一方同样训练有素的死士在了。 他的手在姚氏鼻下探了探,急切开口:王妃,王妃,我是锦阳曹府的暗卫,我们主上是长宁郡主的友人,您再坚持一下,我带您回京。 纵使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姚氏的意识却也已经所剩无几,大概是听见了暗卫说长宁郡主四个字,才十分费力的睁了睁眼,她应该是做了很多以前不曾做过的活,原本保护的很好的双手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姚氏哆嗦着用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 给......长......宁...... 玉牌只刻了五个字,岁岁长安宁。 那是姚氏为祝闻语备下的生辰礼,当初临崇未亡时,托人从西域带回的上好和田玉,原本要去找专人做打磨,却生了变故,祝闻语跟着钱慕离开那日前,也没能来得及送过去。 姚氏便自己亲自刻了那五个字在上面,手被刺破了无数次,她便在心中暗道,这玉是用血养出来的,定能护着祝闻语日后长久安宁。 生辰多喜乐,岁岁长安宁,这是她做母亲的,对女儿全部的希冀。 那玉牌没来的及交到暗卫手里,姚氏便咽了气。 她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让来年春天的时候,长宁还是能收到母亲生辰礼的小姑娘。 暗卫缓缓替姚氏抚上眼睛,捡起那掉在地上的玉牌,揣进怀里,又背起姚氏的尸体,拉上面罩向着山下锦阳城的方向疾步离去。 * 秦太医一路小心翼翼的端着药往偏殿走去,这是他从捡药到煎药都步步亲自做的,定能保证药到病除。 秦太医。听到有人从身后唤自己,秦太医端着药慢腾腾的转身。 这是去给皇上送药?皇后掩唇笑笑,缓步走到秦太医跟前。 参见皇后娘娘!不必多礼,您为了皇上如此尽心力,本宫感激还来不及呢。见秦太医要俯身行礼,皇后赶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十分真诚道。 这天色如此晚了,宫门再过不多时就要关了,正巧皇上今日回宫,本宫要去皇上那看看,这药我带过去就是。皇后话说到此,便直接伸手去接了那药碗,秦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手。 对着皇后拱手行了礼,秦太医又嘱咐道:劳烦娘娘了,这药务必要皇上趁着热喝下去,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秦太医转过身,皇后脸上端着的笑意在那一瞬全然消失不见,等到他走远了,暗处有一佝偻身影走出,碎步到了皇后跟前。 那药的味道直冲鼻子,皇后有些嫌弃赶紧交到李付手里,从袖中撤了块帕子擦了擦手指,开口问道:处理好了? 李付笑着点头,阴声答:万无一失。 上次修理那个小贱人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本宫警告你,这两件事再有闪失,本宫直接砍了你的头。皇后嗤了声。 李付又说了几句好话,皇后才喜笑颜开,看着谢晏词在的偏殿方向弯了弯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