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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几眼,那封信从指尖滑落。 伴随着的,是祝闻语溃塌的世界。 被刺伤,被羞辱,被囚禁,祝闻语本以为,痛苦的滋味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她以为她熬过了这个冬天,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走向春天了。 压抑的抽泣声从喉咙中溢出,那落下的信被眼泪一点点浸湿,祝闻语的灵魂被一点点抽空,剩下的躯壳,就这般被绝望填满。 那封曹裕写给她的亲笔信上,只写了两件事。 小锦死了,她的母妃也死了。 祝闻语像是疯了一般又哭又笑,她一遍遍的无声张着口,问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走,为什么要把她自己留下。 无济于事,无论祝闻语如何绝望的破碎痛哭,她都被自己留在这个冬天了。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 祝闻语扯掉纱幔,一步步从床上走下去。 她没有什么值得失去了,只剩这条命,若是她们想要,便拿去吧。 谢晏词走之前,怕她自尽,便拿走了全部的尖锐的物件,可那匆匆离开的宫女,却落下了早晨替她削水果的一把匕首。 除了心被撕裂着一般的痛,祝闻语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她只是麻木的,跌撞着到了桌前,把那把匕首掐在了手里,走向着殿外。 郡主,您怎么出来了,您不能......郡主! 冬去未去,祝闻语穿着单薄的春装,浑然不知冷意。 谁敢拦我,谁就直接去通知谢晏词来给我收尸。 那些侍从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祝闻语架在脖子上的刀毫不犹豫的用力,直到血染红了刀刃,终于有一条路从她的面前让出来,她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她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她不怕死,她如何死也不重要。 但她要让母妃和小锦死的明白。 那条路好长,长到让她在脑海里重新走完了过去的二十多年,她好几次都要倒下去,却还是硬撑着站住,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坤宁宫的门前。 有宫人上来要拦她,尽数被祝闻语挥舞着那把匕首喝退。 让她进来。皇后的声音从内殿传出,那些宫人立马从祝闻语身边退开。 祝闻语踏着台阶而上,痛苦、绝望,都在见到皇后时的一瞬间被恨意席卷,那股如海啸般汹涌的仇恨在她眼里翻滚着,她咬着牙,就这般与皇后对视。 小妹今日因为何事而来。皇后笑笑。 是你杀的。握着匕首的手不断收紧,祝闻语看着皇后的笑意,快要抑制不住直接冲上前杀了她的冲动。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后接过身侧宫女递来的茶碗,低头吹着。 我母亲死了,小锦也死了。提起这两个名字,祝闻语的眼泪便不自觉的要落下来,她吸吸鼻子,生生被她憋在了眼眶里。 母亲死了,那真的好遗憾,小妹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说话行事,总要讲些证据才是。尝了一口那春茶,皇后挑眉开口。 嘴角那抹轻蔑的笑像一枚利刺,扎向祝闻语的心口,她举着匕首向着皇后刺去。 但终究变成了徒劳,祝闻语很被涌上来的宫人按在了地上,那把匕首也被打落在地。 即便如此,祝闻语依旧不肯低下头,噙着泪死死盯着皇后。 她看见皇后张了张口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变了神色,连带着身后的宫人一同跪了下去,压制在她身上的宫人也松了手,祝闻语立刻撑起身子,跌爬过去捡回那把匕首。 回眸间,谢晏词已经站到了她身前。 祝闻语眼泪终于落下来。 如果她没有认识谢晏词该有多好,至少在母亲离开前的那一刻,她还能陪在母亲身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 那截白皙脖颈上淌着血的伤口格外耀目,谢晏词想上前,祝闻语的匕首却冲向了他,他并不在意,依旧向她走去。 谢晏词,我母妃死了,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会帮我找到她的。见他不肯停下,祝闻语的匕首又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哽咽着开口。 谢晏词的脚步顿住。 他记得答应过祝闻语的话,但那日和祝闻语的争吵过后,他一气之下去了北境,那承诺也便这般被耽搁下了。 他以为来的及的。 但以为终究是以为,他失约了,就是失约了。 他看过祝闻语哭过太多次,可没有一次像此时这般,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觉得她就像是那坠在地上的一滴泪,就快要在他眼前碎掉。 见谢晏词不说话,祝闻语的视线在他和皇后身上流转,突然低下头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我都忘了.....我忘了你们俩才是夫妻,我忘了你对我母妃也是恨的,谢晏词,你两个多月没来见我,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她望向自己的眼里再无其他,只剩下了麻木的冰冷和仇恨,谢晏词终于慌了神,开口道:我没有。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不知要如何告诉她过去的两个多月他去了哪里,他没有见皇后,他把自己日日夜夜关在偏殿里,除了来送折子的大臣,没有见任何人。 我不信,谢晏词,你就是一个骗子。祝闻语摇头,又继续道:那你替我杀了她,谢晏词,你不是要我信你吗,你杀了她我便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