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哥哥也是情哥哥（3）

    水程千看见水淮仁离开是为了带水灵儿回来时，说不震惊是假的。

    不久前他说完那番话，想象中最激动最愤怒的不是水樾，而是水淮仁。

    他那冷冰冰的眼眸看向他，就好像他根本不是水淮仁父亲一样，那一瞬间，他们好像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对立面一般。

    他明白水淮仁是最喜欢他妻子的，因为小时候调皮害得他妻子骨折后，水淮仁的性格就发生了改变，也把他妻子也看得特别重要。

    只是他没想到最先接受水灵儿的，居然是他以为最不会喜欢水灵儿的水淮仁。

    看向有点胆怯的私生女，哪怕是他的亲女，他也没办法放下心底真正的芥蒂。

    因为水灵儿的存在，就是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他背叛了他的妻子。

    可水灵儿现在这瘦弱的小身板也是因为他的妻子造成的，还有她的妈妈也因此死了，总归是一条人命，他舍不得妻子坐牢，所以只能补偿水灵儿。

    每次看到水灵儿，他心里总是很杂乱，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更别说让水灵儿对他撒娇了。

    “回来了。”

    水灵儿僵硬的叫了声爸爸，知道水程千不喜欢她，所以并没有多说其他的话。

    水程千怀里还抱着水柔儿，好一副慈父的形象啊。

    水灵儿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之后便不愿意把目光转过去了。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气性。

    水程千对水柔儿那么低声轻言，对待水灵儿却是不咸不淡，而水灵儿还把他当好父亲看待。

    什么好父亲，分明就是个小人。

    再怎么说也不是水灵儿妈妈主动招惹水程千的，而且水灵儿本身就无辜，水程千的妻子还把她妈妈害死了，现在也一直逍遥法外。

    这不是小人庇护是什么？

    水程千的不偏心是取决于水柔儿和水灵儿没有碰撞的情况下，实际上水程千是最偏心的。

    否则在水灵儿死后，水程千最起码为人父也要给水灵儿收尸，但他根本没有这个打算，这表明水程千根本不在乎水灵儿。

    傻傻的水灵儿以为爸爸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其实就是小人。

    餐桌上，大家都安静的吃着饭，原本待水灵儿最热情的水樾看向水灵儿也带着幽怨，水栎没什么动作，但目光明显不敢放在水灵儿身上。

    而水黔塍看着水灵儿的目光有所顾虑，心事重重的吃着饭。

    水淮仁把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再看小家伙吃着饭，连头都不愿抬起来，很想像之前那样抱着她哄几句，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不能当着父亲的面，更不能当着几个弟弟的面。

    他不敢对水灵儿好，那样就像是对妈妈的叛变一样，可他也是真心喜欢，想要保护这个幼小的孩子。

    水柔儿有人喂着吃饭，而水灵儿只能笨拙的用手来抓，这样的对比让人心里不好受。

    现在对水灵儿好，那就意味着和家里的人站在了对立面，可他真的没办法放下这个小孩。

    终于，看着水灵儿再次把虾丸弄掉，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水淮仁把水灵儿抱在自己怀里，当着几人的面，把自己碗中米饭嚼碎喂她。

    水灵儿碗里的东西早就被她用手搅得不成样了，他还挺嫌弃的，所以就只能喂她自己碗里的饭。

    一声惊呼后，水灵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水淮仁喂一口她就吃一口，家里完全没了昨天的欢乐。

    水柔儿现在是家里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孩子，说话也没有水灵儿这么清楚。

    除了水柔儿咿咿呀呀声，餐桌上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

    今天水灵儿没什么胃口，水淮仁喂了几口她就不想吃了。

    水淮仁抱着她去洗手，又带她回房间。

    “哥哥？”水灵儿纯净不安的眼里装满了水淮仁，水淮仁心软得不行。

    “小灵儿今天要午睡哦！乖乖的，哥哥在这里陪你，哥哥不走。”

    水灵儿扁着嘴，眼眶有些红了，但她没哭，只是点点头，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水淮仁好笑的把她捞出来：“这样盖着不闷吗？”

    水灵儿扭过头，看到水淮仁的大手在旁边，抬头看了眼水淮仁，小手慢慢靠近，然后抓住了他的小指。

    水淮仁一怔，随即低下头，亲了亲水灵儿的脸蛋。

    或许是安心了，水灵儿很快就睡着了，但她的手还是紧紧抓着水淮仁不放。

    “乖，哥哥不会走的，哥哥保护你。”喃喃道。

    可能睡梦中的水灵儿听到了这句话，手上的力度渐渐卸掉，水淮仁很轻易的就能抽回手。

    水黔塍现在就站在门口，他目睹了水淮仁哄睡的全过程。

    手里握紧的拳头松开又紧攥，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他脑海里打架一样，让他烦躁得很。

    但是他也明白，水灵儿让人无法憎恨。

    她太乖了，乖到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是被人心疼的对象。

    水黔塍去看过水柔儿的房间，那是和水灵儿的不能比。

    水柔儿的房间很大，比水灵儿的起码要大个叁分之一左右，里面的玩具也是多不胜数，而且还有个滑滑梯城堡。

    床上更不可能出现针这种东西，也没有下人怠慢导致房间乱糟糟的情况。

    一看就知道她们谁受宠。

    他一直很讨厌私生女，但若私生女是水灵儿的话，他却无法厌恶的起来。

    可心底的那一关始终没办法突破。

    虽然他们就只相处了五天，可这五天里，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妹妹，现在他有种付出的感情被辜负的感觉。

    水淮仁一抬头便看见神色复杂的水黔塍。

    看向熟睡的水灵儿，起身朝他走去。

    “你对灵儿是怎么想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水黔塍。

    水黔塍挣扎的看着水灵儿，目光不自觉的变柔和：“她很好，很令人心疼，看着比柔儿乖多了。”

    甚至是不会哭着要糖。

    明明几天前伤到了鼻子，爸爸回来她却不会主动告诉爸爸自己受伤了。

    “她就是太乖了，所以我放心不下。”水淮仁很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那柔儿呢？你怎么看柔儿的？”

    水淮仁微微垂眸：“柔儿也很好。”

    他心里的天秤重的一边是水灵儿，所以水柔儿很好，但水灵儿他更没办法放心。

    水柔儿有很多人会关爱她，爸爸甚至也是偏心她的，但是水灵儿什么都没有，她连妈妈都没有。

    水淮仁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也偏心水柔儿，那么水灵儿一个人该怎么办？

    每个人的心都是偏的，不可能存在一碗水端平。

    水黔塍看向隔壁房间，那是水柔儿的房间。

    水柔儿确实很好，和他们兄弟几人长得很像，性格也和曾经的他们很像，长得比水灵儿长得好看很多，虽然调皮，可嘴巴也甜，会讨人欢心。

    但想起水灵儿，水柔儿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变得很淡，他甚至是觉得水柔儿这样本来就理所当然的。

    他们兄弟四人小时候都和水柔儿一样，所以水灵儿这样反而更特别。

    “但她是我们的亲妹妹，大哥，你...”

    “我知道，但灵儿她除了我，她还能依靠谁？爸爸的态度你也看了，不是吗？”

    在书房里，他们讨论的时候，水程千说出水灵儿身份时，水黔塍第一反应其实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松了口气，知道水灵儿是私生女，他反而能理解为什么水灵儿一直在躲着他们了。

    原来并不是他们被讨厌了。

    “但是这样妈妈会伤心的。”水黔塍这话不知道是在和水淮仁说，还是在说服自己。

    “妈妈她不是已经害死了灵儿妈妈了吗？就算是小叁都罪不至死，更何况灵儿妈妈并不是想做小叁的人。”

    虽然水程千解释的时候极力帮妻子摘除罪名，但水淮仁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前因后果。

    他妈妈是故意杀人的。

    这点认知让水淮仁不舒服，也让他对妈妈多年以来的滤镜消失殆尽。

    如果当时抢救不及时，那么将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水黔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啊，其实水灵儿才是这其中最无辜的人，她没了妈妈，爸爸也不爱她，甚至还有自己的家庭，而她只是一个插入别人家庭的私生女。

    但她又何尝想做个私生女呢？

    水淮仁淡然一笑：“以后灵儿我来保护，我不会要求你们和我一样接受她，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妈妈，因为柔儿来欺负灵儿。”

    水黔塍闭嘴不谈，沉默的看着水淮仁，缓慢地挪动步伐离开了。

    说出了这句话，水淮仁心里舒服多了，水灵儿以后只有他这么一个哥哥，这样正好，没有人和他抢妹妹。

    坐在床边，看着小小的水灵儿，想起父亲从进门后也没正眼看过她，真的很担忧以后水灵儿会不会被影响。

    如果奢求父爱，那他可以给水灵儿双倍，甚至叁倍的爱，让她不需要羡慕别人。

    时间飞逝，时间来到水家两位小公主的叁岁生日当天。

    水柔儿肉乎乎的小脸红扑扑的，满面笑容，今天一整天她都很开心。

    早上爸爸和哥哥陪她去了游乐场，晚上还有生日会可以参加，这怎么可能不让她开心。

    而水灵儿就是这场生日派对里顺带的角色。

    叁岁的水灵儿和水柔儿站在一起，水柔儿带着漂亮的皇冠，穿着华丽的公主裙，今天的她就是这里最漂亮的小寿星。

    但一旁的水灵儿也带着皇冠，可这是水淮仁特意给她准备的，否则她只有塑料皇冠，而裙子虽然也是公主裙，但却没有水柔儿的好看，她本身长得也没有水柔儿那么可爱，现在更是被压得黯淡无光。

    她就是作为绿叶来衬托水柔儿这个红花的。

    本该平衡的水程千如今也开始偏心，好东西只想给水柔儿，自然也就忽略了另一个女儿。

    但其实水灵儿并不伤心，因为对外人冷冰冰的水淮仁所有温柔都独属于她，就算是水柔儿也得不到这样的特殊待遇。

    “哥哥！”水淮仁刚放下手里的东西，一个小炮仗就冲进了他的怀里。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这两年他看到水黔塍挣扎在水柔儿和水灵儿之间，努力的端平一碗水，这样不纯粹的爱配不上他家小灵儿。

    水淮仁的心早就不知道偏到哪个北极了，对水灵儿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我的小公主，生日快乐。”

    他拿出一个带钻的发夹戴在水灵儿头上，水灵儿没了之前的疏离，对水淮仁很黏腻，直接在水淮仁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谢谢哥哥！灵儿很喜欢！”笑着脱下皇冠，对着镜子正臭美呢。

    水黔塍给水柔儿送了礼物，心里也正高兴着，忽然发现自己忘了水灵儿，抬头开始找人。

    看到水灵儿身边只有水淮仁一人，心里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看向水柔儿，再对比水灵儿，这个差距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大哥只宠着水灵儿一人，更是想起了几年前水淮仁说的那句话。

    水灵儿身边只有他，所以水淮仁也把所有的爱送给水灵儿。

    酸涩感充斥着胸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走了过去。

    “灵儿生日快乐！”

    正和水淮仁笑闹的水灵儿忽然停下，面对着水黔塍，笑容里带着几分疏离：“谢谢二哥哥的礼物。”

    二哥哥。

    水灵儿从来不叫水淮仁大哥哥，而是直接叫哥哥的，但是她对另外叁个哥哥都很疏离，哪怕他们已经在尽量的把水端平了。

    对于水灵儿来说，水淮仁的爱是她独有的，别人都没有，所以水淮仁对水灵儿是最特殊的存在。

    当然，就算不是最特殊的水淮仁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