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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过半个时辰功夫 他目光茫然,喃喃自语,面色惨白。 他是千年难遇的天生仙骨,眼中有通透境界,生来便知晓自己与常人不同。 如何看不出那柄剑上浑身萦绕的滚滚浓郁魔气,又如何不了解,这样的一剑之下,他的卿卿纵有回天之术,是再无半点生机了。 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十里香。 折玉,雨停了我们去湖边踏春吧。 少女娇柔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 祥和平静的青柳巷深处,小院里等他归家的少女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今日轰然坍塌。 他努力想张口,却无法出声,像被扼住脖颈,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喉间拼尽全力挤出的音节,亦是哽咽嘶哑。 卿卿 男子本有一双似象牙般白皙的手,此刻却沾满了怀中人的鲜血,他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手背泛起道道青筋。 疾风骤雨短暂地停歇,有风轻拂过。 男子似有所觉,蓦地睁大了双眼。 他将眼前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凡人之身承受不了这翻涌的魔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魔气裹拥的剑身与少女的身体,逐渐开始慢慢消散,溢向天地间。 他呼吸急促,疯了一般抱紧怀中的少女。 求求你 艰难绝望地乞求出声。 不要 - 昔年,也是这样的三月天,春风里细雨氤氲,芳草漫长。 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悠悠倾洒,落在城北药馆安和堂的百年沉香木招牌上,涌起一片金色辉光。 这几日,安和堂的门槛都快被从天上御剑下凡的仙师们踏破了,皆因那世代行医的谢家,竟出了个天生仙骨的修仙好苗子。 我奉师命而来,不知谢公子可有意入山门? 谢公子天生仙骨,入了我山门,便可不再受凡人寿数有尽之苦。 用剑的,耍枪的,舞刀的,来往不知多少门派。 他记不清了。 当时他怎么回应的呢。 谢家小郎君散漫含笑,比象牙扇骨还白的手,拎了提嵌金丝的紫檀鸟笼,推门走出。 笼中青碧金丝雀儿婉转轻啼,应和入这如画江南里。 他眉眼含笑,漫不经心道:折玉此生不愿修仙,只眷这一程红尘山水。诸位请回吧。 - 卿卿,我们去求仙师!他们,他们一定有办法! 他忽然想起往事,像久经旱漠的垂危旅人望见了远方绿洲,拼命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谢折玉抱着怀中逐渐消散的少女疯了一样地狂奔,春风温柔拂过他的冠发。 然而,在这扬州城中,他怎么也找不到通往仙门的路。 他抱着怀中少女,急急奔跑在城中,顷刻已寻至扬州二十四桥。 柳色青青,春风和煦,正如往日与她踏青时所见的景色。 折玉,春景很好看哦。 颜如舜华的少女缓缓回头,笑容娇艳,仿佛这二十四桥春景都融入了她眉眼。 怀中的少女随着这徐徐的风,身形慢慢消散,化作漫天星辉点点,再也不见。 他痴痴望着这漫天光点,手中拼尽全力留下的最后一袂衣角,也随着消弭在这人世间。 是真的消散了。 意识到这一点,谢折玉双腿蓦地一软,再也无法支撑疲惫的身体,他缓缓跪倒在这花红柳绿的春景中。 卿卿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将他淹没,他抬手试图抓住看不见的星星点点碎片,双手却颤抖得不能自已。 二十四桥边,如织的游人惊讶地看着那个疯了似的奔跑穿行在青碧色垂柳的青衣男子,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蓦地跪在了茫茫烟波葱茏翠色里,把头深深埋进双手,低哑痛哭。 五日后。 连日纵酒的谢折玉一袭墨色,静静站在花红柳绿的二十四桥边,脸上仍有宿醉的苍白,神色沉郁。 他冷冷地凝望这往常让他流连不已的碧波千顷,如画江南,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他所眷恋的红尘山水已经灰飞烟灭。 他轻轻抚摸腰侧的剑鞘,转身向城外行去。 谢折玉此行所向,却是往日他不愿步入的仙界即使不能为卿卿重造三魂七魄,他也一定会在魔界找到元凶,为她报仇雪恨。 - 仙界,玄天山。 巍峨山脉绵延起伏,成百上千巨峰接连成片,雾气缭绕。有的山峰高逾千丈,陡峭惊险,犹如利剑抵穹;有的山峰雄壮恢弘,气势磅礴,犹如蛮荒神袛。群峰间更有飞瀑直下,晴夜月华流照,如银河落九天。 这便是无数凡人梦想的仙界得道者,长生不老,一步登天。 玄天山九峰之一,是仙界的一大宗门,归一宗。 传闻归一宗宗主喜桃花,因此云峰千丈,漫山桃花林常开不败,绮丽葳蕤。 现任宗主,名为沈卿,仙号蘅玉道君,已闭关十年有余。 沈卿的住所霏雨芳尽少有人迹,庭前落花铺了满地,桃花流水,竹影潋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