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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温和的气质因着这双眼睛而全数消散,唯有冷漠狠戾。 这才是三界闻风丧胆的深渊魔头。 如北地风雪般磅礴冷冽的杀意,有如实质般在室内悄无声息地掀起怒雨狂风。 谢折玉站在风暴正中央,四周皆是凌厉杀意。 他想杀他。 谢折玉反而一笑,一声清吟,落星出鞘。 巧了。 他也想杀他。 魔息四涌,溪禾忽地笑弯了眼睛,血红色瞳眸中闪着几分愉悦的光彩:你追踪万里,实属不易。 说罢他故作遗憾般连声叹息,沉渊乃魔兵至尊,无人能敌。 他顿了一顿,再度微笑:在沉渊面前,凡人亦或修士,不过耳耳。 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像极了那日这般,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名少女的胸膛。 溪禾微笑着做了一个长剑当胸穿过的手势。 本想刺激他,心魔当更甚。 未成想谢折玉不怒反笑,沉眸低声问道:如此说来,当年执事,竟不止一人。 溪禾交叠着长腿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把玩着断肠,汹涌魔气笼罩在两人周身,微笑道:我可什么也没说。 谢折玉不语,四下环顾一眼,瞥见了那早已凉透的尸体,她的面容 不过,今日之事可不能让祂知道。 白衣男子噙着笑意起身,随意散乱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曳轻荡,唇角弧度微勾:出窍期修士的魂魄滋味,着实不错。 他舌尖舔过薄唇。 话音刚落,魔息凝形。 汹涌如潮的魔息一瞬间化作千军万马,寸息之间皆为杀意,如万千利剑,向玄衣少年而去。 看不清他的修为几何。 房屋倾塌,谢折玉斩落一块碎梁,面沉如水。 落星剑影迅疾,划出灿若星辰的凌厉剑气,细密而又无声无息地,尽数斩在携铺天盖地之势袭来的魔网上。 一击即落,两相碰撞。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房梁,彻底扑簌簌倒塌。 雍州城最为金贵的地界,琉璃彩瓦的销金窟,此刻不堪魔压,陡然轰隆隆坍塌。 溪禾慢条斯理地从木屑碎石间缓步虚空,足尖恰好点在极乐楼倾斜了半天的琉璃飞檐一角。 白衣翩然,眉眼温润,罡风啸过,吹起衣袍一角,露出男子周身萦绕着的,如毒蛇吐信般嘶嘶魔息。 谢折玉亦随身而上,顷刻间落星心神俱通,引周天灵意,布四海星辰,无边剑气从苍穹直坠而下,颗颗璀璨星辰悬浮在半空,自成一阵。 这便是落星独有之术,北斗落星阵。 引星辰之力以共鸣,可越阶诛邪魔。溪禾被大阵中萦绕的万千杀意包裹,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微微现出几分诧异,唤出魔息覆体。 他眼底兴味渐浓,轻啧一声:不愧是天生仙骨。 不过,我自会证明,选择他,是您最错误的决定。 溪禾抬眼望向隐在当空的弯月,眸中神色逐渐狂热又迷恋,虔诚地将手覆于心房。 我才是最忠于您的,我的月亮。 谢折玉没有应声,冷淡眉眼下,挥手,星辰之力应召坠落。 灵压与魔息涌动缠绕,啪嗒一声,一块断木戛然落地。 阴风席卷,摇摇欲坠的极乐楼大门倏地关闭,彻底隔绝了一界剑光魔影。 与此同时,归一宗,霏雨芳尽。 今日格外热闹,人影浮动,甜香殷然。 陆浮秋一如既往地提着食盒,将其中玉雪可爱的各色甜糕团子一一摆放在案几上,不时却白一眼一旁的圆脸小道士。 看着他的手鬼鬼祟祟地伸向瓷碟,陆浮秋眼疾手快就是一掌拍下。 啪地一声清脆响,元宝白嫩嫩的手泛起一道红痕。 他只好敢怒不敢言地瞪了回去。 陆浮秋轻哼一声,一副大获全胜的姿态。 原以为尊座会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打闹,一笑而过。却没想到沈卿懒洋洋地瞥过一眼元宝,含笑逗道:小元宝,你若再贪吃。 下次再见了重华,你这般圆滚滚的模样,如何追人家。 被戳中心事,元宝瞬间涨红了脸。 未曾怎么下过山的少年在青山村重山鬼影间,不自觉地心动。 青山除怅鬼,圣灵问百佛。 已是许久不见。 他像小老头一般叹口气,望着白云悠悠。 沈卿本是戏谑的眸光忽地滞涩。 她感应不到溪禾的气息了。 - 雍州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冬雪。 风卷残霜,飘落在极乐楼。 不稍片刻,断梁残木皆覆上薄霜。 岑寂一片,落针可闻,唯有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雪满薄鞘,剑身凝光。 像无数白羽般的晶莹,落在泛着冷色星光的剑上。 谢折玉小心翼翼地喘息着,不敢扯动浑身半分,他垂眸,看见了自己眼前的景象。 他的手紧握着落星,近乎决绝地一剑贯彻了对方的胸口,将其整个人挑起,钉在背后极乐楼雕梁画柱的木墙上。 然而与此同时,眼前白衣翩然的深渊魔头,他手中漆黑的断肠剑也深深地埋入他丹田里,萦绕着剑身的魔息汹涌灌入他体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