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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有意无意地把目光飘过去,在符衷脸上扫了一圈,最后与他对视了。仅是对视的一瞬就把季垚灼了一下,他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催促着他说些什么多情话、做些什么欢乐事。 符衷将纸头从衣襟内取出来,他现在乐得心花怒放,薄薄的一张纸好像变成了什么珍贵之物,真叫人爱不释手。符衷把纸头叠好后放进衣兜里,又是紧张又是激奋地垂着头颅,两只手也不知所措地扣在了一起。他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胆量和机敏,不知不觉中却被季垚弄得心荡神驰,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要作何回答了。 正当符衷想随便说点什么来缓解心头之喜的时候,肖卓铭正好走到了他们身边,规规矩矩地给季垚敬了礼。她一反常态,停下了匆匆的步履,在符衷面前停了下来,好心地询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肖卓铭放下箱子,伛下身撩起符衷的裤腿帮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一切无误后才心满意足似的地点了点头。 季垚在旁把医生的话一一记下,待到肖卓铭拍拍膝盖站起来后,他才故作淡定、默不作声地把支棱起来的耳朵压下去。肖卓铭身着麂皮短袄,海獭皮镶嵌的衣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挺精神,劲头十足。她别出心裁地在前襟的位置系上了一条银花花的领巾,光彩夺目,叫人挪不开眼睛。 事毕,她以老师催促为由与符衷二人告了别,很快地从两人身边擦了过去。只见她行动迅速,三脚两步就穿过走廊,转过两座建筑之间的楼梯后步入了下行通道里。 * 实验室里摆着巨大的仪器,通风管一刻不停地将室内受到污染的空气排出去,再源源不断地把冷冰冰、洁净的新鲜空气送入房中。各种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错落摆放,有的是死去的婴儿,还有长着翅膀的猕猴、狰狞的怪鱼。除此之外,在某处隔间里甚至还存放有一条红尾巴的人鱼,任谁看了都要大吃一惊! 肖卓铭在外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拉开柜子找出自己的衣服,然后去了消毒间。她戴上口罩和防护目镜,穿好防护服后走进了实验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显微镜的杨奇华教授。肖卓铭喊了一声老师,把皮箱放在一旁,首先取出试剂盒来放在空隔板上。杨奇华滑开椅子,摘掉眼镜揉揉酸痛的眼睛,起身去盒子里挑选了一支试剂来撬开了封口。 皮箱里面码着各种各样的解剖和检测仪器,肖卓铭把他们一样一样抱出来:“老师叫我来有什么事?” “北京那边寄过来一件东西,叫我来鉴定物种。”杨奇华去倒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肖卓铭,也不管她到底要不要喝。接着他转身去打开了中央冷冻柜,下面升起一个小小的玻璃柜来。 肖卓铭吞了一口温水,走到冷冻柜前审视着里头的东西:“什么物种要不辞千里专门送过来给您鉴定?CUBL总部的专家们难道还做不了主?” 杨奇华在一旁给舱柜输入参数,伸手拉过灯罩,好让光线都打在玻璃柜上。肖卓铭挨得很近,鼻子几乎贴到了弧形玻璃罩。在强烈的灯光照明下,她看见玻璃柜里盘着一条细细的银线。 “这是什么?不是鉴定物种吗,这看起来可不像是生物。”肖卓铭抬起身子摇了摇头,目光却从没离开过那条古怪的丝线。 强光灯转开了,肖卓铭抬手遮了一下光。光线照得杨奇华胸口的铭牌闪了一下,上面写着“全球不明生物研究联合会中国区会长”。杨奇华放下水杯在显微镜前坐下来,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给肖卓铭递去一叠纸,说:“这是某种生物的某个组织,总部给了我关于它的化学分析报告表。你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道,它具有生物组织的常规形式,甚至检测到蛋白质、DNA。” 肖卓铭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把杯子丢入粉碎机:“那这是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呢?” “检测出来的DNA序列与现存的所有已知物种均对不上,匹配结果为0。”杨奇华和蔼又严肃的眼睛冲肖卓铭眨了眨,这位老教授有一副清癯的面孔,但精神矍铄,“你别看那细细的一条线颇不起眼,然而它的比强度高于超高强聚乙烯纤维的百倍不止。你知道,超高分子量的聚乙烯纤维,强度不过是比钢丝高了15倍。至今还未发现有那种生物的组织能达到这种强度。” 闻言,肖卓铭情不自禁地背过身去再看了眼柜子,问:“这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 “时间局。最先是维修部收到的,有个人拿了件旧军装去找他们拆线,结果试了各种刀具都不行,最后用了高温熔融的方法才把线弄开。维修部觉得它很有前途,他们一拍脑袋就有了一个好想法——用这种丝线做基础纤维来制作防弹衣。实不相瞒,我也认为这是个好办法,可以解决战场上很多问题。” 杨奇华转过椅子摆弄了一下显微镜,叫肖卓铭过去看。肖卓铭撑着桌板凝视了一会儿显微镜显像屏幕,说:“这个切面结构与鲤鱼背部的鱼筋结构类似,会是水生生物吗?” “我说不准,仅凭这么一点线索还不能妄下定论。”杨奇华说,他眨动的双眼里有一种科学工作者特有的古板和谨慎,“看看那边的人鱼,神秘、漂亮,同时也很可怕。我想这足以证明他们把这个难以定夺的东西交给我是正确的。” 在实验室最里面,最大的一个福尔马林玻璃罐里静静地悬浮着一条完整的死去的人鱼,漆黑的鳞片反射着幽亮的紫光。即使它已经死去多时,这些鳞片却光泽如旧,好似叫它一声,它就会活过来。上半身的人形身体年纪尚轻,白金色的头发浮散在液体中。它脸色苍白又泛灰,其天庭之饱满具有因纽特人的特征。纵然它整颗头颅已无生命,却依旧威风傲岸,阖闭的双眼颇有鄙夷他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