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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司天监离去,宁宵才问姬厌戈:遇刺一事到底如何? 先生,在这?姬厌戈看了一眼洛闻箫。 不必戒备,宁宵重复,我的人。 好。姬厌戈点点头,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其实这事情也怪我,说来先生还记得我当初是为什么要到民间游学的么? 宁宵颔首,温和道:怎会不记得。宣华历七百年,你十五岁生日宴,南境五城一起送上贺礼,未见鲛绡明珠华袍,而是绣了枯荷败叶的黑衣。 送礼的使者跪地长诉,声声泣血,说天时有异,南境数城颗粒无收,本就不堪苛捐杂税,下拨的救济钱粮又被层层剥削,饿骨遍野,怎堪为东宫嘉贺。姬厌戈长叹,我没能阻止他自刎当场。 宁宵沉声道:当时你向我发誓,不会再让此类事件发生。 虽说后来先生和司天监联手彻查,南境又复和美,但我夜夜梦见使者自刎的鲜血,总要亲眼所见才能安心。真到了南境见河山无恙,又怕其他地方再生惨剧,所以不断奔走。 宁宵眉眼温和,赞许道:你是个好孩子。 先生,虽然我看着只有十五六岁,只是因为结丹驻颜得早,姬厌戈挠头,实在不能算是孩子。 宁宵一边喝茶一边道:那你平时跟我撒娇怎么不说你已经不是孩子。 咳,说正事。姬厌戈微叹,当年我在南境救下一支人族起义军,这些人多年来辗转各地,前几日我在绫城又见到了他们。 洛闻箫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和宁宵,他们身为灵族王朝的上位者,却放任甚至帮扶人族起义反抗。 但很快,少年又想起了宁宵说过在我眼里人族和灵族并无区别这样的话语。既然姬厌戈是宁宵言传身教的学生,会做出这种事情也就解释得通了。 宁宵关切地问道:他们如何了?向来只有在偏远山镇或者贫穷之地,他们才能存活。绫城是十八城之一,没这么容易渗入。 我暗中阻止了殷家宗族灵修对他们的追杀,救助伤者后极力劝他们离开绫城。姬厌戈有些为难,接下来的事情,怕是会打击先生一直以来的理念。 若会被轻易动摇的就不叫理念了。宁宵平静道,刺杀你的就是那些起义者。 洛闻箫凤目微睁,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 宁宵揉了揉他,却没说什么。 先生甚至连猜都不猜。姬厌戈叹道,没错。他们既然揭竿而起,却没有从军者的远见卓识,怎可将多年积累全扑在一座大城上。 我甚至连原因都不用猜,宁宵了然,你帮了他们,却不是彻底的救助,若一旦遇挫,就会反过来埋怨你,为什么不干脆帮到底,例如帮他们拿下绫城。 且不说姬厌戈此时仍是未掌实权的太子,就算攻下绫城,日后的战略规划呢?这些都是问题,这些人想得太简单了。 诚如先生所说,姬厌戈摇头,他们决定用我来威胁殷家,太天真了。 宁宵推敲出了大致的经过,起义军估计是想绑架姬厌戈,姬厌戈当然不同意,于是双方发生争斗,姬厌戈胜后让他们离开绫城并压下消息,所以刺杀者的身份一直不明朗。 日后我们的建议他们怕是更加听不进去了。姬厌戈头疼。 慢慢来吧,时机未到。宁宵抿茶微叹,希望他们能把目标放在暂时不会引起注意的偏远地带,厚积薄发再一招致命。 姬厌戈点点头:那先生接下来要去哪? 一边祈福一边四处看看,差不多就该回云京了。宁宵道。 帝师大人也把我塞进了云京的学宫里。姬厌戈耸肩,不过上三洲所有地方,我已经差不多走遍了。 多贪些烟火气也好,宁宵笑笑,居高位太久,会把地上的生灵都看做棋子。 那就此别过,先生保重。姬厌戈起身辞行,也许在某些地方我们能恰好相遇,到时再与先生吃酒品茶。 珍重,殿下。宁宵朝他颔首。 圆桌上终归是剩下宁宵和洛闻箫二人。 而洛殿主倚在白玉栏上一直静默旁观,任由细碎飞花落了一肩。 山间熏风徐来,露台上蔷薇悄开。 宁宵问洛闻箫:接下来要做什么? 日光温暖,明耀的浅金色光芒落在少年微垂的眼睫上,听见宁宵唤他,那两扇长睫瞬间扬起,像是点了金砂的蝶翼。 我有些困。洛闻箫道。 那就午休。宁宵走过去,直接抱起他走到殿内临窗的竹榻旁。 洛闻箫脱了鞋袜上了榻,宁宵帮他压好被角,轻声道:睡吧,睡醒我们去泛舟,绫城偏南,我也是好久没看过江南水乡。 少年抱着被角,从锦被边缘探出半张脸,声音有些软糯:你也睡一会? 绫城一事了结,也算能偷得半日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