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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宵微微而笑:不知我是来早了,还是迟了。 只要你来,都是刚刚好。陆封霜道。 宁宵沉默了片刻,直接问道:陆将军以后打算如何?让冰灵殿在此永驻,为灵族保留最后一片领土么? 是。陆封霜点头,眉睫俱白,像是覆了千万年的星霜,我是个怀旧的人,故国的雪,酒,松烟,莲花檀,还有那些日渐衰老的面容。我活了太久,但我永远追不上岁月,河山可以迁移,连王朝都可以更改,血亲和故友一一逝去,已经有太多太多事物只能活在回忆里,已经够多了。 宁宵沉声道:抱歉。 如果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与你无关,这是他的选择,如果为了其他,那就更加与你无关。陆封霜眼神沉寂,忽而闪过微光,你大概是当今唯一能与我叙旧的人了,少司天。 宁宵摇摇头:你应该知道我不只是为了同你叙旧。 我知道,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来意。陆封霜唇角微挑,世事变迁后还能看到你一如往昔的眼神,我是高兴的。连岁月都无法撼动的、永恒不变的坚定与温柔。 陆封霜又问:你仍坚持你的愿景,人灵两族应该和谐共处? 宁宵点头:是,这一点不曾动摇。 令人钦佩的决心,但我看不到你的路在哪里。陆封霜道,若是这一次想要说服我,你要做好被我否决百年甚至更久的准备。 我可以等,但是,陆将军有没有想过,宫变那天,所有灵族臣民发现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国家。而这其中大多数人,哪怕耗尽一辈子,都无法跨越沧海走到冰灵殿。宁宵定定看着他的双眼,前朝遗民会发现他们在上三宗管辖之下无处容身,而新生的灵族会被迫接受生而为奴的命运,一旦他们自己背弃,就无法察觉到共同神识。 被驯化、被割裂、被放弃。 我比你更懂,少司天。陆封霜不为所动,人命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数字,我亲历的死亡比你多得多。如果我带领冰灵殿去融入现在的上三洲,不但救不了他们,也是无处容身。但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在雾川之海,无论何种风暴,冰灵殿永立不倒。 他将以身铸起无法僭越之高墙。 虽然早就对陆封霜的固执有所预料,但宁宵还是忍不住轻叹:如果我能说服你,那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我的荣幸。陆封霜道,你远道而来,不妨先休息一番,我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被你说动的。 也好。宁宵轻揉眉心,如果可以,我会组织人手去雾川之海沿岸接人,应该有不少灵族从共同神识里得知冰灵殿的存在,他们会赶来。 然而事实上,能感应到共同神识的灵族多半是高修为,普通灵族没有办法,也不一定相信,沧海之中的避难所,听起来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虚无缥缈。也许陆封霜此举也是无奈之下的一种取舍,筛选、保留灵族的精锐。 陆封霜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不用问我。 好,那我先告辞。宁宵向他颔首。 陆封霜道:冰灵殿上还有从前的水云殿,可惜我腿脚不便,就不与你同行了。 宁宵怔了一下:你的腿怎么了? 浮月楼的封灵钉,已无大碍。陆封霜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 大概是少年身形,而且因为垂眸看不清他眼中情绪,所以宁宵觉得他看上去就像个年纪轻轻却患了腿疾的不幸少年。 宁宵伸手凝起温和灵力,温声道:我灵根属水,灵力至柔勉强有些疗愈作用,我帮你看看吧。现在冰灵殿上也不见得有医修。 陆封霜道:劳烦你了。 宁宵查探了一番后道:我医术不精,只是用灵力疏通坏死的经脉,要痊愈可能要花上一些时日。 无妨,慢慢来。 离开陆封霜的住所后,看着眼前冰雪雕琢的水云殿,宁宵一时神思恍惚。 洛闻箫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不太像,毕竟花木鱼虫这些活物难以复制。 冰灵殿建在海上,你要养鱼还不简单,改天我给你钓上来一池子。宁宵道。 洛闻箫还真应下:好,一条都不许少。 宁宵笑笑,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道:虽然陆封霜和我预想的一般固执,但我总觉得他好说话了许多。 洛闻箫道:那可不止许多,他对旁人哪里会说这么多话。 宁宵正打算整理床铺,洛闻箫就道:这些事情我来就好。 辛苦了,我去沏茶。宁宵见他掌控身躯,就顺势把神识从他身上离开化出原身。 洛闻箫整理好床褥和其他日常所需事物后就走过去坐下,接过他递来的杯盏慢慢品茶。 你对陆封霜怎么看?宁宵问道,以往他也会在一些政见上询问洛闻箫,因为对方总能给出一些他没想到的角度。 洛闻箫道:顽固不化,我总觉得你在试图点燃一块久冻的坚冰。虽然这块坚冰本身也希望被宁宵所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