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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在她手背上微一停留,然后慢慢往上看向她的脸,末了,唇角淡淡一扬,泛起一抹在晏沧云看来非常像是轻屑和不以为然的笑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她的手摸起脉来。 半晌后,他眼中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开始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潜藏着一丝微凉的平静。 他掀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在什么地方受伤的?” 晏沧云迟疑了一下,沉声道:“东边铜山村。”见他闻言抬眸看向自己,她握了握捏在右手掌心里的短刀,冷笑着问道,“怎么,打算去报官么?” 他瞥了一眼,极浅淡地一笑:“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打算一刀就捅过来了?” 见对方一副老神在在不以为然的样子,晏沧云反而不由怔了一怔:“我看起来像是在虚张声势么?”这简直是在挑衅她身为飞沙寨三当家言出必行的多年权威,她在湛容面前老实守本分不代表她就此便活回去成了个软柿子,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更何况现在本是让自己心急火燎的时刻,却偏偏碰上这么一个怎么看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对自己的态度如此轻视,不由也真的生出了一些火气。 但她记起湛容,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考虑到此刻的处境。于是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你要报官不是不可以,但也只会是吃力不讨好,难道你以为衙门的人会放过你这被我光顾过的小小药铺么?”说着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看来我和,哦,对了,忘了问你贵姓?” 他看着她,一笑:“君子的君。” 晏沧云腹诽出声:“姓的倒是好。”然后转瞬无缝接应先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来我和君大夫你到时也只能是继续在牢房里叙叙了,哦,坐牢可能都是奢侈,多半咱两只能叹一句有缘,刑场上结个伴儿,也算是不孤单了。”言罢还假惺惺地做出了一个表示叹惋的表情。 姓君子的君的大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听完了她的牵连结伴论,最后在她话音落下时,笑了,然后点了点头:“你这个理由我觉得不错,就这样吧。” “啊?”晏沧云傻眼了,这是个什么怪胎,居然还笑嘻嘻地真愿意和陌生人去死?! 幸好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松了口气。 “你的病我来医,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带我去一趟你受伤的地方。” 晏沧云半眯着眼打量了他片刻,然后了然一笑:“想治好整个疫区的人然后向官府邀功?”顿了一顿,她仍是隐含深意地说道,“我劝你,不要贸然行事。” 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随口回道:“只是去参观一下,而已。” *** “少东家,你真要去铜山村啊?”药铺伙计见状也跟着上了楼站在帷帘旁,看着正在更衣准备外出的年轻东家,面露担忧之色,“东家不是说,让您尽量低调行踪么,这样去和官府撞上,会不会……” “放心,我只是去看看情况,会避开他们的。再说了,”他整理着绅带,无语地撇了撇嘴,“你以为他们不想我高调是担心么?他们只是不想麻烦。”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下巴,“这张面具也就是在这里用用,等离开雍州的时候换了它,谁还认识我。” “这倒是,连我也只认得少东家的这个模样。”伙计笑了笑,又忖道,“不过那姑娘好像也不是雍州人氏,看她的意思也明知铜山村是疫区,怎么还会跑去那边受了伤呢……您还是要多加小心。” “她啊,”他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非雍州人氏,有武功底子,随身携带一柄不错的刀,还懂威胁懂谈判,当然不会是普通老百姓。我倒是希望她有点儿我用得上的来头,这样我大概也能少费些力气了。” *** 积云渐深,阳光被隐没,上午的天色转眼便阴暗地犹如将要入夜。而东郊这座山脚下的那片村落在这样阴云晦暗的天色下也越发透着暗沉之气。 君意扬站在山坡上远远望了一会儿,转头对着身旁正在观望自己的女子调侃道:“你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扶危济困吧?” 晏沧云挑眉:“我没有你妙手回春的本事,只是偶然路过而已。” “这倒是实话。”他神色坦然地一笑,举步朝着晏沧云指的方向而去,似浑然不觉她对自己的揶揄。 等回头一定要让这家伙收敛收敛这讨人厌的个性。晏沧云深呼吸平复着躁动的心情,如是在心中说道。 昨日抓伤她的人仍然趴在原地。晏沧云回想起那一瞬仍是有些心有余悸,所以并没有太靠近,而是站在君意扬的身后,探了探目光,问道:“他还活着么?” 君意扬头也没回地随口回了一句:“你这样武功高强的女侠这种关键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挡在我前面的么?” 晏沧云干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往另一边挪了两小步:“放心吧,我站在你旁边呢,会罩着你的。” 君意扬知道她的小动作,扬了扬唇角,也没继续与她斗嘴,此刻手下这具已经僵硬的尸体正在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清理门户的时机已近在眼前。 “喂,你要去哪儿?”见他起身往山下走,担心会因此打草惊蛇的晏沧云立刻伸手一把拉住他,“村子里就别去了吧,不安全。” 君意扬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原本是来做什么的?” 晏沧云装傻:“没做什么啊,我就是路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