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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她还看了一眼谢蕴身边的侍者,那侍者被她看了一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只好转过头去看自家少卿大人。 谢蕴淡淡点了头,示意他退下。 宋月临便高高兴兴地提着食盒就上去了,往他书案旁的垫子上一坐,一边往案上放吃的一边说道:“这可是永章郡出名的小吃,都城里可难得吃到正宗的,你快尝尝。” 谢蕴看了一眼盘中的点心,没动,反浅笑道:“多谢公主美意,但臣还有公务着急处理,请公主稍待。” 于是他便真的不再理她,自顾自看着自己的公文,那专注的神情就好像旁边的都是空气。 宋月临托着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撇眸示意自己的侍女也退出了屋外,然后拿起盘中的点心,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我可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吃了别人一口苦饭,就要用更难吃的讨回来。”她犹如自言自语般说道,“再说,我也舍不得某人吃的不好啊。” 谢蕴转过脸看着她。 “谢蕴,”她立刻迎着他的目光就凑了上去,“你教我读书吧?” 他往后倾了倾身子,说道:“公主又在开玩笑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宋月临一脸端正地说,“也就是你铁石心肠,看不见我对你多用心,就连长姐送给我的侍女都知道体恤我,主动要去帮我走百里青凤这条迂回线路呢。” 谢蕴眉间微微一蹙,旋即又淡然如常,看着宋月临那双充满了希冀又含着委屈的眼睛,他说道:“公主若有心向学,那么臣和浣玉堂掌事女傅说一声便是。” “谁要她们教了?”宋月临气鼓鼓地站了起来,“就让你教我念个书,想让你近距离能好好观察观察我是否有值得你欣赏的一两个优点,你干嘛急着把我往外推,不答应就不答应呗,何必借刀杀人。”她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又道,“谢蕴,我也是会生气的,你总是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那样子,活像个小孩子在对长辈撒娇:我真的生气了哦。 这气生的太不认真,谢蕴都不知道是否该形容她此刻的离开是拂袖而去。他静坐了片刻,撇眸看着盘中只被宋月临咬了一口便丢在一旁的鲜花饼,然后伸出手另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细细品着,不知在想什么。 *** 入夜,华灯初上,凭高望去,整座都城都笼罩在一片彩色光晕之中。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夜灯影繁华处比起平时都更加热闹一些,只因映月湖东畔勾栏瓦舍一带正在进行三年一度的花魁争夺。 坐在望江楼上,都仿佛能听见外间的喧哗。 百里青凤充耳不闻地喝了口茶,说道:“你说永章公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费着劲儿把侍女弄到我面前来,我这都还没来得及跟你通气呢,她转头自己就把意图给你交代了个底朝天,这走的什么追求路线我也是看不懂了。” “她不是说了么,”谢蕴往棋盘上放了颗黑子,“那侍女是长公主送给她的,也是主动提出要为她去接近你的。” 百里青凤皱眉忖了忖,忽然,似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她是有意跟你说的?她不相信那个叫其嫣的侍女,但又不能让长公主对她生出嫌隙,所以一桥搭一桥,借用她对你有兴趣这件事,把人送到了我们眼皮子底下放着?” 谢蕴抬起眼帘,问道:“难道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性?” “你是不是把她想得太沉得住气了些?”百里青凤半信半疑,“她今天终于因为吃瘪而对你发了顿脾气这件事,难道不是意味着她始终还是任性的公主脾性么?一次两次得不到便要哭要闹了。也许,她只是觉得让人接近我这件事办的很明显,她用不着对你掩饰什么,还不如早早来表明心迹讨个好。” “公主脾性。”谢蕴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说道,“你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公主,真认为永章公主的脾性和她们很像?” 百里青凤手里捏着白子半晌没有放下去:“那你意思是?” “若是旁人,我会认为她是故意这么做,因为她已经开始为自己留后路。”谢蕴转眸看着窗外有零星闪烁的夜幕,“无论到时候其嫣再以为她接近我的名义做了什么于她不利的事,她都可以凭今日的拂袖而去撇的一干二净。” 百里青凤有些听不大明白:“你说‘若是旁人’,那若是永章公主呢?” 谢蕴沉默了须臾。 “不知道。”他说,“我看不透她。” “那有什么看不透的?你这心思圆滑地连长公主和太后都握不住,居然能说出看不透她这种话?就永章公主那个好美色又随心所欲的性子,早就传遍整个朝野了。”百里青凤道,“照我分析,她确然是看上了你的皮相。不过么,你半点机会也不给她,所以她就决定最后一搏,来找你讨好表真心想做你的学生,可你还是不肯给她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机会,于是她就恼了。至于这恼是彻底的,还是暂时的,那就要看她对你的兴趣有多大了。” 谢蕴似在想着什么,没说话。 “不过她就算今日只是发发小性子,来日迟早也是会对你彻底没有兴趣的。”百里青凤终于寻了个好位置把棋子落了下去,“毕竟你终究不会遂了她的愿,何况她那样的人,今日对你起了色心,将来也会再看中了其他的皮相而将你弃如敝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