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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亲自去了京畿司的仵作间。 一进门,刺鼻的尸臭就让所有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谢蕴当先径直走到了正站在验尸台旁边恭迎他的仵作面前。 “有什么发现?”隔着蒙脸的白色棉布,他问道。 “回少卿大人,”仵作道,“此人并无被人为外力击打的痕迹,身上除了些非在要害的淤青和擦伤之外便再无其他外伤痕迹。可以肯定是溺水而亡,落水后曾遭受过河石撞击所以才会形成这些淤青,有些甚至是死后才造成的。” 张玉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解:“少卿,你怀疑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不可能。谢蕴心想,怎么会没有为她所伤的痕迹?难道,真的只是碰巧在那几天落水溺毙的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从头到脚仔细扫了一遍这具尸体,忽然,他注意到了什么。 “这人的鞋底……”他指了指尸体脚上还剩下的那只单鞋,“好像比一般的厚一些。” 仵作看了一眼:“是,没错。这人天生双腿脚长不一,所以鞋底上下了些功夫,想是不愿让人看出来吧。” 他倏地一顿,蓦然抬眸,然后,沉默了许久。 “少卿?”张玉试着唤了他一声。 “张大人,”他忽然道,“关于此人的身体特征,除了这屋中的四人,我希望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还有,让人留意下周边县衙,看是否有人上报寻人案件。”言罢,又补了一句,“所寻对象是年轻男子。” 张玉恭声道:“尊令。” 步出京畿司,谢蕴临上车前忽然低声对身旁的云流语声淡凉地吩咐道:“派人盯着柳府上下,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云流一怔,似乎对他下的命令感到有些意外:“少卿,你是怀疑柳家?”柳明信?柳明仁?他们两和公主根本就没打过交道吧……又想到柳明贤,更觉得不可能。到底那个死尸有什么异常?会让少卿大人立刻将之与公主失踪之事联系在一起。 谢蕴没说话,他的脸色很不好,云流失口问了一句之后也没敢多问第二句,静静领了命当是推翻了先前自己问的废话。 *** 很快,派去监视柳家的人就注意到了这座府宅中的异常。首先是三公子柳明仁的近身侍从,柳彰。此人近来往神庙中跑了好几趟,据说都是去求庇佑,还曾问过庙中神官应如何化解冤魂缠身的梦魇。 接着,是府中一专门负责养马赶车的下人辞工回了乡下,据说走得很急。 最后,就是三少爷的西席先生已经数日没有回来了,府里的人也正觉得奇怪,因他平时从未这么没有交代过。 这三条异常之处一条不漏地呈报到了谢蕴的面前。彼时,当前来汇报的下属话音刚刚落下,柳明贤正好来了天御司找他。 谢蕴沉静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色,目光示意属下退出,然后坐在书案后看着她提着个食盒款款走了进来。 ? ☆、意外 ? “老师,”柳明贤与那退出的天御司官员错身而过时还侧眸看了一眼,然后才又转向谢蕴,脸上显出些焦急,“有公主的消息了么?” 他默然无语,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公主她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又道,“我怕你近来没有好好吃些东西,所以给你送来些点心。” 谢蕴静静看着她揭开盒子,然后一碟一碟地把里面精致的点心拿出来放在了自己面前。他看了她半晌,忽然开了口:“明贤,那天你来天壁峡看望我回去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形?” 她一顿,抬眸似有惊诧,也似有些愧疚:“没有啊……我,我是不是当时粗心错过了什么应该发现的东西?所以才……” 谢蕴看着她,淡淡一勾唇角:“不是,我只是问问。现在半点线索也没有,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话音方落,就见门外侍者匆匆跑入,在他身后不远处就是大步而来的宋怀璟。 “少卿大人,萧山郡王来……” 一个“了”字还没说完,宋怀璟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一脚踏了进来:“谢蕴,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情去关心那些无关人的案子,你到底……” 一句话没说完,宋怀璟就顿住了。他看了看谢蕴,又看了看柳明贤,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案上的点心上面。然后,他冷笑了一声:“谢少卿真是心大啊。” 谢蕴还没说话,柳明贤便先皱了眉:“郡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怀璟挑眉瞧着她,“我的姑姑,他的老婆现在生死未卜。他不仅有闲情管别人的事,还有心情在这儿与你谈心,不是心大是什么?” 柳明贤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我只是见老师因为担心公主忽略了自己身体,所以才特意带了些吃的来探望他而已。还希望郡王不要多心,以免坏了老师的清誉。” “你真希望我不要多心?”宋怀璟轻笑一声,“柳女傅,你对你老师的心思,此处在这里的你我他三人心里都是清清楚楚,你装什么?你若不是想趁虚而入,此时着急着对他献什么殷勤?他吃的好不好,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连天御司随从的活儿都要抢着干么?” “你胡言乱语!”柳明贤涨红了脸怒道,“难道身为学生关心老师也错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