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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疯子最喜欢的就是连坐了。 “为师我自有办法,做了那么多年右护法,我和一般弟子毕竟不同。我这就带人回魔教总坛,不过路上会尽量拖延脚程,若傅沉赢了,我能说服他,若云中山赢了,我还有另一套说辞,”我那秃头师父眯眼笑了起来,“怎么,你这混小子看不起为师?觉得为师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我连忙点头哄这老小儿:“行行行,师父你最行。” “少在那里敷衍我!”他毫不客气地轻踹了我一脚。 “可是,”我正色道,“你才是我师父,要是去了蜀山派,岂不显得我欺师灭祖?”古人重视传承,若是徒弟跟了别的门派,那就是莫大的耻辱和背叛。 “怎么,你去了蜀山,心里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你要敢点头,我现在就弄死你!”秃头和善且微笑着看我。 可我依旧没有松口,无论师父怎么告诉我,他很行很有办法,但我依旧能听出这个计划中的风险,云中山从不是好脾气的人,你无法揣测预计一个疯子的行为模式。 看着我垂眸不言语的固执模样,师父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他毕竟是笑面罗刹,笑面是修饰,罗刹才是本质,当下怒骂道:“而今你翅膀硬了,倒敢和我犟?看来是小时候,我教训得不够狠。你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如若教主真要计较,我身边多一个你,又有什么用?” “我们师徒两个一起死有什么好处?是老子多个陪葬品,是黄泉路上多个伴,还是你的骨头埋在我的下面,给我当个垫子?” 你看看咱这师父,多么会用比喻,多么妙语连珠啊!(并没有) 看我还是不说话,他被噎了一下,随机是仿若叹息的一声轻语,随着风声飘入我的耳中:“萨宁,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徒弟啊。” 他一生作恶多端,男女老少,杀的人不计其数,连丁遥自己都觉得,自己怕是不得善终。将来不是被武林正道围起来寻仇,就是老了没用了后被那个疯子顺手捏死,等到了幽冥地府,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的命。 若他死了,整个武林还能记得给他这孤魂野鬼烧几张纸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小徒儿了,怎么能让这小兔崽子死在自己前头呢? “我还等着,你给我捧灵摔盆……” 事实证明,我,是拗不过那个秃头的,因为秃头是强者的象征,而我的头发太浓密了。好吧,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反抗成功过,比如这条老咸鱼当年为了让我少吃糖免得牙疼,做出了把蛊虫放在糖果里,让我一咬一口虫卵的骚操作,我肯定骚不过他。 趁着那十几个弟子没有回来,师父就把我轰走了。临走之前,我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回忆着脑海中的这个男人是如何一日日变老变秃的,我不知道这一次分别,是否还能再见?我无法违背他赶我走的决定,但至少,我还能再给他磕一个头。 我从马背上下来,跪在了扬起的尘土中,深深叩首。 跪一人为师,生死恩怨皆无关。 师父,徒弟走了。 # 我无精打采地骑马往回走,还未到城门口,就看到了一匹枣红骏马上穿着道服的修长身影。 于道子? 我驱使着自己的马快跑两步,凑近了再看,果然是道长,而且观其神色,好像正是在等我。 “道长。”我喊了一声。 “萨宁。”他颔首,平静道,“师弟让我直接带着你回蜀山。” ……狗子还真就吃准我会回来吗?那他未免也太自信了点,但现在转头就跑表示不屑,会不会太对不起于道子了? “林府情况如何?”我顿了片刻后问道。 于道子也不隐瞒,告诉我等魔教人马撤退后,留在林府的掌门商议,趁着魔教内/乱之时,攻上总坛,将他们一网打尽。而牵头的是裴笑和空见大师,出谋划策的自然是任东来本人,因为出身名门又立下大功,他俨然成了正道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 连于道子这个不久前砍了羽衣楼满门的师兄,都被任东来的名气压了下去。羽衣楼和魔教相比算个屁!况且,任东来这回出的风头,可是在整个正道武林掌门前面。 他不出一兵一卒,不动一刀一枪,就能让困住林府的三十六舵魔教弟子自行退去……至少看着还挺唬人的。 “他们现在出发去剿灭魔教了?”我又问。 于道子摇头:“没有,我走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讨论,怎么安排之后赶来的各门派弟子,物资如何调配,怎么找到足够的马匹,从几个方向去围攻魔教。” 如此林林总总,于道长只是听了一耳朵,就觉得麻烦。他其实不很理解自家师弟的爱好,换做是他,在那里和诸位掌门打太极,恐怕他一个时辰都待不下去。 不过师弟喜欢和高兴就好。 “萨宁,走吗?”看我不吭声,道长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深深看了城门方向一眼,最终点了点头,骑着马并肩和于道子去向蜀山的官道。既然所有人都要我离开,而我又确实派不上任何用处,又何苦坚持留下? 有于道子陪同的这一路很轻松。 道长不是爱说话的人,但他的保姆属性,让他把路途上一切的生活问题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有城镇的时候,我们住客栈吃酒菜,不得不露宿的时候,我们吃烤兔肉喝果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