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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他自己也是怨恨的。 我问过一些老鬼,坊间传闻,庆宇太子当年想要挽救盛国,却同时被世家权贵、文官、小欢喜佛信徒、敌对皇子一同针对,老皇帝昏庸无道,从一开始认为他有孝心,到最后认为他别有用心,最终一纸诏书废太子。 若只是老皇帝废太子,若只是三皇子为排除异己杀人,若只是权贵文官阴谋算计,若只是小欢喜佛信徒的诡计……翰月哪怕惨死,也还没那么大的怨气。 庆宇太子曾经推行过一些变革,只是任何好的政令,到了实施阶段都可能变成一坨屎。那些支持太子的人,实则个个心怀鬼胎,等到了最后时候,这位曾经救国救民的贤明太子,被万人唾弃。 他所护着的黎明百姓,也认为他荒诞不堪,向着皇宫方向,朝他吐唾沫。最终,庆宇太子死在皇宫中,死无全尸,跟随他的忠诚属下一并惨死,那一.夜,宫里流血漂杵,佛子堕魔,鬼王降生,史称“北盛血夜之变”。 被自己守护拯救的人出卖,最难以接受。 “佛子终究是修道之人,不懂如何治国。”用简单的话来说,翰月念经念傻了,聪慧是聪慧,但心不够黑。 这年头玩战术的都脏。武斗圈有一句流传已久的名言——如果你被卷入了一场公平的决斗,那说明你的战术一塌糊涂。 佛子怎么玩得过他们?要用魔法对付魔法,要用铁血对付蠹虫,而不是佛经。 “过去的事情,也不必提了。”九幽鬼王默然半晌,又问,“你说放他们一条生路,是天道的意思,可你又如何能揣测天道?” 我端起手里的腊八粥喝了一口,道:“那就各凭本事了。” “若尊上成功了,就说明天道要灭人族;若我们成功了,就说明天道就想网开一面。” 九幽鬼王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无非是让我对你网开一面吧。” “这么说也可以,”我看向那双深沉的桃花眼,“我只是想问尊上一句,在您心底深处,到底是希望谁成功呢?” 九幽鬼王没有回答,直到他喝完手里的八宝粥,起身离开时,也没再说一句话。 没有答案,恰恰是最好的答案。 我想,他是希望我成功的,只是,他同样无法放弃自己的职责。 翰月这次走后,鬼蜮就突然忙碌起来,连吃火锅和听故事的鬼都少了。就连百里巷的兵油子都说,鬼军休养十年,又要再次出动,攻打人族最后一块安身之地——南楚。 自从十年前东齐被灭,人族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再不团结反抗鬼族,就可以手拉手一起嗝屁了。他们以南楚为核心,沿着边境建墙,还组建了所谓的“南楚联军”,除了南楚外,还包括北盛和东齐遗民、南蛮人与北夷人。 这些消息都是鬼探传回来的。怎么说呢,光看鬼探在南楚蹦跶得如此之欢,就知道这个联盟没有半分用处,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是的,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你以为末日到了,人类就能齐心协力、共同抗敌吗?笑死,更大可能性是权贵间争斗愈演愈烈,底下百姓绝望躺平,直到最后一刻,还有投机倒把者想着如何卖队友。 竖子不足与谋,指望这群联军,倒不如指望我家蓁蓁。 这一忙就忙到了大半年后,即便是厉鬼行军,没有粮草这类后顾之忧,开拔前也要做足准备。这一次,我肯定逃不掉,无论如何,凝怨之鬼都是个重要战斗力。 但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吃人也不是可能吃人的。 我和灼华两个鬼背着锅、扛着铲子,跟随雍难在左路军行动,沿途继续给大家做饭,属于自封火头军了。 雍难早就懒得理我,他从横竖看我不顺眼,进化成了随时无视我们的能力,只要不影响进军速度,他就蒙声不吭。毕竟我们只有两个鬼,一天能做多少饭菜?更何况,有了活人血肉在眼前,谁还要吃猪肝、豆腐皮和青菜? 有一说一,雍难太看不起我的厨艺了,咱们这儿生意一如既往地好! 火锅不容易折腾,就吃大锅饭;热菜准备时间不够,咱就整点冷盆。反正,我从早忙到晚,就没休息过,来蹭饭吃的鬼卒们络绎不绝,甚至好些个偏将都让手下来我们营帐打饭。 “刚拿下一个小城,怎么,陈偏将竟没吃饱吗?”我盛满一盒子凉拌豆腐皮和辣椒炒肉,询问来打饭的亲兵。 “哪里?将军们又不缺人心吃,只是大人们吃惯了你做的菜,再活吞人心时竟有些不香甜了。”亲兵笑道。 只是不香归不香,人心还是要挖来吃的,补充损失的鬼气正正好。 “说来最近倒有件奇事——” 但凡来打饭的小兵们,我私下都会多送两碟小菜,虽然只是拍黄瓜和炸花生米,但依旧顺利拉近了彼此关系。他们和我相熟后,话匣子就源源不断打开。 “大人前些日子说,中路军和右路军都传来信儿,说攻下的城池人数太少,和十年前大不相同。” 我晃动手里的锅铲,笑道:“唉,我当什么大事呢,杀了那么多年,就算是蟑螂老鼠也会变少。” “萨宁你不懂,你是十年前的新鬼。” 我:…… 小兵看着天色尚早,把我拉到一边,边磕着花生米,边小声道:“人族就和老鼠似的,一年能生好多。自从咱们尊上诞生后,各国都鼓励百姓生孩子,生得越多越好,虽然老人数量一年比一年少,但孩子不该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