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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贵恭敬回道:“里正大人遣小人来给乡正大人问安,顺便递送份大礼。” 那女子闻言,瞧着祝槿,以扇掩口,吃吃笑道:“呀,这可真是份大礼!你们上楼来吧。” 李富贵朝几个大汉摆手,其中二人担起祝槿,拾梯而上。 方才那女子已候在楼梯口,见他们上了楼,便施施然挪步,在前引路:“乡正大人正忙着呢!今日你们赶巧,她老人家心情还算不赖,你们又带了礼来,我估摸着她应不会为难你们。” 李富贵明显松下口气,谄媚道:“多谢清清姑娘提点。” 那引路的清清没再答话,径自进了间里室,不一会儿,又转了出来,打着帘子,笑道:“进去吧。”她朝李富贵等鬼眨眨眼,故作轻佻地:“不过你们可得做好准备,里面的场景可是精彩着呢!” 李富贵两股战战,却也只能带着人往里进。 里间十分宽敞,被打造成了刑室。十二座铁笼围成一圈。铁笼围成的圈子中央,一个花明雪艳的女子正在信信调筝,偶尔拨弄出二三声琴音。 而每座笼内,都囚着个全身裸赤的男子,或已奄奄一息、一动不动地趴伏着,或犹在持续用手边的刑具凌虐着自己的身体,无一例外地遍体粼伤、神志不清。 此起彼伏的呻-吟、哀嚎声与刺鼻的血腥、尿骚味,一齐摧残着李富贵脆弱的心脏,他哆嗦着路过铁笼,努力使自己无视笼中众男鬼的惨状,朝坐在上首的女子躬身行礼:“乡,乡正大人,里正大人着小的来给您传话,说您近来实在消瘦,须得努力加餐饭,故,故命小的给您带了补品来,在,在这儿。”他说着,手指向祝槿。 倚靠在座中的女子本正闲闲修着指甲,听到补品,这才抬眸看过来。她目光在祝槿身上打了个转儿,又转向李富贵:“哪来的啊?” 李富贵小心地回话:“乡正大人有所不知,这只孤魂野鬼昨日误入富贵里,正被里长大人逮着,大人舍不得自己享用,命我等连夜抬来孝敬给姐姐。” 那女子听了,浅浅笑着:“难得,这小鬼能这样系挂着我。” 祝槿原本又被晃得一阵头晕,听见她的声音,突然精神一凛,侧头朝那女子看去。 待看清那女子的形容,他不由吸了口气——孙珍馐这闺名唤作“软玉”的姐姐,不正是幻境外的东南方主袖招?更准确说,这是百年前犹身在鬼域的袖招主! 此时,还是孙软玉的袖招主对李富贵等鬼挥了挥手:“行了,礼既送到了,你们便回去吧。” 李富贵等如蒙大赦,立刻扔下祝槿,拔腿溜之大吉。 待他们走后,孙软玉又换了个姿势靠坐,打着哈欠,吩咐手下:“来新客人了,柔柔,换首曲子弹。” 调筝的女子含笑应喏,复又开始弹奏。 琴声悠扬,撩动人心,是典型的催情曲。 牢笼中的男子再度痛苦地呻吟、哭嚎起来,一声高过一声。随着曲子奏至高潮,他们开始难以自控地挥舞起笼中的铁棒、刺鞭,抽打向自己业已血肉模糊的身体,借以纾解难消的欲求。一时间,鲜血的腥咸与失禁的骚臭味更加浓郁。 孙软玉坐在高处,漠然地俯视着这些鬼翻滚、挣扎、丑态倍出、血肉横飞,她的嘴角轻轻挑起。但是不够,她犹觉得还不够,要再让他们痛苦上千倍万倍,才能稍稍平息她心头肆虐的恨意。 孙软玉的视线在刑室逡巡,忽地,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既而缓缓起身,走近被丢在地上的祝槿。 与身后的情形迥乎不同,祝槿虽也已受到琴音的影响,却只是安静地阖着眼,眉头紧蹙,眼角不断渗出泪水。 孙软玉神色复杂地审视了他良久,忽然弯腰,摇晃他肩头道:“喂,你醒醒。” 祝槿猝然睁眼,就见袖招主那张姣好的故人面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后仰,警惕地看着对方。 孙软玉嗤笑了声,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问:“你哭什么?” 她语调十分冰冷,仿佛只要祝槿的答案不能令她满意,她便要立刻使他魂飞魄散。 祝槿道:“心里觉得难过,不知不觉便流下泪了。” “难过?”孙软玉看向他的眼神一时更为复杂,良久,终于移开目光,向外扬声道:“清清,你来把他带走。” 先前为李富贵他们引路的女子从门外探头进来,疑惑道:“啊,带走?” 孙软玉挥袖道:“给我看好了!若又出了什么差错,明天我就拿你顶上。” 清清吐了吐舌头,上前单手拎起祝槿,转进另间雅室,甩手将祝槿丢上软塌,关好房门后,忙不迭凑近他,好奇道:“怎么回事啊?你是我见过的唯一只死前不用遭折磨的男鬼,你做什么了?” 祝槿想起刑室中那些囚鬼的惨状,厌恶地蹙眉,别过脸去,不愿理她。 清清倒也不恼,从桌上抓起把核仁,边往嘴里送边道:“又不是我逮得你,你迁怒我做什么,要我说啊,这事还得赖你自己,没本事还在外面乱逛,可不得被居心叵测的抓了去打牙祭?” 祝槿不由道:“不是说鬼域中的飨宴都得按规矩办吗?怎么你们这里可以目无遵纪,随便抓鬼魂偷吃?” 不想清清听了,登时笑倒在塌上,拿手指一下下点向祝槿眉心,被祝槿偏头躲避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