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某处的别墅b区，第19号门户。 那儿，正上演一齣慈母要远行，女儿一早被碎唸的剧本。 范絮藤下午三点飞机，却起了一个大清早替别墅的主人做了她爱吃的蕃茄麵做早餐，把两碗冒着热烟的麵端到餐桌上，转身去了厨房洗了两双筷子再回来递一双给一直安坐抿嘴不说话的人面前。 落坐在那人的对面，范絮藤夹了几条麵送入嘴里，咀嚼了几口心仍然放心不下，明里打探问对面把麵吃得安静如鸡的人：「油油，还记得怎么用微波炉吗？」 陆悠油筷子一顿，挑起的麵条滑回了几条，闪过一秒心虚，飘开清亮的眼睛垂下看向红通通的汤头，点了点头，带点不奈道：「这么简单，怎会不记得，翻热食物要用玻璃或瓷的器皿，不要用来煮鸡蛋，絮絮，我不是三岁小孩，何况你不是在微波炉旁边贴了使用说明吗，别囉唆了，快吃麵，都要凉了呢。」 提问的人松了半口气，这几天替她恶补练习会用到的电器还是有点成效。「待会早餐吃完，你得再给我试用几次。」 闻言，挠起长发吃麵的人又顿了几秒，软声哀叹了口气「很多电器不会用都不是你平常严禁我不能用的结果吗？整天说我这双手是无价宝，不能有任何损伤，保险都买了，真废了有保险公司赔偿，赔偿额够我吃几辈子，别操这种心。」 「乱说甚么话！touchwood！」范絮藤把手碰碰用红木雕塑而成的桌面，皱眉瞪她。 「摸了，得了吧。」陆悠油被强迫摸了几下光亮亮的桌面，无言以对地继续吃早餐，怎么想好好地安静吃顿早餐也这么难？ 对面的范絮藤摸熟了陆悠油的脾性，瞧她眉心轻蹙便清楚嘮叨得暂时歇歇，要不然大小姐又得发脾气了。 她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想着油油唸她的话也是对的。 她和陆父陆母都过于宠悠油了，悠油的父母从小因为悠油的钢琴天份而处处惯着她、宠着她，不让她碰危险的物品，不允许她踏进厨房半步，陆母说，厨房甚么利器都有，万一伤及小手有可能造成无法治癒的伤害，悠油说过母亲对她踏入厨房特别严厉，小时候不听教，偷窜进厨房东摸摸西碰碰，被提早回来的母亲发现，平常很疼她不捨得骂打她的母亲像变了个人似的，罚她站在花园外半天，午饭不给吃，罚到吃晚饭前才让她进屋。 从此，悠油有了心理阴影，大人不给她进的地方，她乖乖半步不踏进去，大人不给拿、不给碰的东西，连手指尾也不敢伸去触碰，差点眼尾见到也得逃得远远的。总之，别人告诉她不能做不能去的，全都敬而远之。 被严管的情况直至到了高中才有了点好转，慢慢准许悠油在陆母陪同下进去厨房学一点生活技能，例如怎么开火、怎么用电磁炉、怎么用电水壶烧水等等，以免女儿真成为一个厨房白目。 陆悠油大概被双亲管束太久，从维也纳深造回流b市后，她第一时间是去看房子，看了几处，最终选了现在所处的别墅，别墅装修后没多久便心急搬出去逃离束缚在身上己久的锁链。 可是，陆悠油独自生活后发现有点低估了自己的脱线生活技能，没几天她有点受不了，在父母过来探望她的某个週末，暗示自己顾着练琴三餐吃不好而瘦剩八十来斤，陆母心疼女儿想说要搬过来照顾她，但被女儿果断拒绝，陆母叹了口气，便向身边的好友问问有没有信得过的人介绍给她，来担任悠油的媬姆助理。 陆悠油与范絮藤的缘份这就来了，陆母在大学群里也发了寻媬姆的消息，正好陆母大学时的同房闺密告诉她女儿刚好前阵子在公司被老鸟阴了一把给炒魷鱼了，范母把自家女儿吹棒得从小就是她打理家务，弟妹的三餐也是她包办，陆母一听也许是不错的人选便决定约范絮藤见上一面。 那时候才年长陆悠油半年的范絮藤被老鸟阴成了无业悠民，短时间内无心恋战职场，当母亲说有这么一份媬姆工作的时候，内心挣扎了一小会便答应试做看看，唉，谁想在大好拼搏的年华跑去做富家小姐的媬姆！她再怎么差也是知优大学毕业，前途可能赚不到超大的钱，至少能担个主管来做做的。 世事就这么神奇，范絮藤从来没想过栽在陆大小姐的琴音里，与她相处下来发现，陆大小姐并不是别人眼里的高冷钢琴女神，切切实实只是因为过于沉迷在练琴而忽视周边生活的女孩罢了。 越瞭解一个人，便越想替悠油做好所有事，目的就是想成就她成为钢琴世界里的高冷之花，所有人都要仰头远观，不可摘之。 也因为如此，范絮藤尽得了陆母真传，不给悠油碰危险的东西，特别是一切利器，厨房里的刀她差不多全都换成了专给小朋友下厨用的刀，剪刀也是收得严严实实，没那么容易给她找出来。 至于其他厨房电器……陆悠油在聘了能烧得一手好饭的范絮藤后，不再那么执着要学会那些奇奇怪怪的电器用法，变本加厉天天专心在琴房练琴，生活在范絮藤的蚕食下彻底脱了线。 陆悠油以为她的生活有絮絮在就不用烦忧，她却忽略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自上星期絮絮收到范父打来告知范母出门被电动车撞倒，送院后发现膝盖受损需要动手术，范父还没退休要工作，絮絮不安心母亲术后出院家里只有弟妹照顾，便在打工四年以来首次提出把积存下来的假期一口气放了。 范母出事，陆悠油怎会不批准，在情在理上，她也担心范母的身体。 批准了絮藤的假期，陆悠油是没想到絮藤不在，她要正视独自的起居生活，起初絮藤说让陆母过来一段时间，可她怕了母亲的嘮叨，比絮藤更能唸她，同时己习惯了与絮藤生活的习惯，断言拒绝，更警告絮藤别跟她妈说她请了长假。 无可奈何，絮藤严密了嘴巴，唯有在离开前把大大小小能让大小姐活着的生活技能教她一遍，还特意花了两天时间教会了悠油用电子支付系统，教她怎样点外卖，教她厨房里电器用法，最后教她如何煮好一碗她爱吃的蕃茄麵和炒一盘熟透且能吃的鸡蛋。 虽则，目前她煮出来的蕃茄麵全都糊得一塌糊里糊涂。 陆悠油吃完早餐，甚是无言地在别人的监督下把翻热食物的动作做了五遍才给过关，放她出去倚躺在沙发里欣赏管弦乐，而待在厨房里的范絮藤洗好碗碰没时间出去休息了，她要为大小姐提早做一顿午餐，能让大小姐少吃一顿外卖便是一顿。 做好了午饭，范絮藤脱下围裙走出浴室擦了把汗与换过了上身衣物后看了眼时鐘，差不多时间了，她上楼把行李提下来，恰好预约车的司机打过来，她应了很快出来便掛线。 「油油，我要出发去机场了。」她拖着行李到玄关穿鞋子。 陆悠油赶紧在沙发里起来，高冷的脸容底下藏了些许不捨，在范絮藤打开门后情不自禁抓住了她的衣袖。「我陪你去机场吧。」 「别了，我怕你去了机场不会坐车回来……」范絮藤是没料到大小姐有临别依依的小情绪，心底是高兴的，这几年出心出力照顾她是没有白废。 「怎会。」她虚声回嘴。 「怎么不会！上回我约了朋友去吃饭没法陪你听演奏会而已，你可以给我搞到上警局的失物认领处，幸好你也有自知之明，大半夜没胆子打车回来！说来，我寧愿去警局接你，总好过你上了贼车出事。」提到那一回，范絮藤担忧起来，握住她的手臂叮嚀：「这阵子少点出去听演奏会，减少晚上出去，若真要出去在上车前把车牌和定位发给团长，我昨天教你了怎么发定位给别人的，有没有记住？」 「我记得，又不是三岁小孩。」陆悠油皱了皱鼻子。 「现在三岁都比你会用智能手机！」轻敲她的额头，范絮藤不捨地抱了她一小会退开，感觉自己像她妈似的，要忧心悠油的生活起来。 「行了，我学会了，至少我比三岁孩子懂得更多。」陆悠油依恋地抽住絮藤的衣袖随她步出别墅，别墅的铁闸外，一辆房车早己等着，司机还边等边抽着菸。 司机一见来者抹起笑容，替范紫藤把行李装进车尾，回来时被陆悠油盯紧，他抓抓脸尷尬结巴疑惑：「小姐……请问我脸上有甚么吗？」 「没有，你好好送她去机场，别在中途打她坏主意，我现在会看定位的。」陆悠油学会了发定位气焰高了两度，大白天发出威吓。 范絮藤哑然失笑，心间是暖暖的，平常真没白疼这位大小姐了。在她劝了几句，又在司机对悠油保证自己是正人君子，陆悠油才放心替絮藤关上车门，目光一定盯着车子，由司机开车直至车子驶离了她的视线范围。 一时三刻空荡的心灵难以言语，唯一能填补的，也只有钢琴了。 她回到屋内，直奔琴室，打开琴键盖，修长灵巧的十指由慢而快地跳跃在黑白键上，弹奏起带着浓浓离愁的曲子，她闭上眼胸腔溢出絮藤日常的嘮叨、她煮的饭菜、她无微不至的照料。 忘情投入地弹奏，陆悠油指骨高低起落，时而轻快时而缓慢，用几首代表离愁之曲去舒发失去一个好“闺密”的伤春悲秋，甚至一弹便是一个下午，彻底忘记了午饭，等到把情感完全舒发出来，十指骤然停下，落地窗的金黄色泽柔美地洒落在漆黑的琴身。 「絮絮如果知道她才离开半天我就忘了吃饭，一定唸到黄河也缺水。」她侧过身瞇眼看向外面的斜阳，手腕有点疲累，轻曼的身肢从琴椅上起来，缓缓把琴键盖盖上。 怕甚么来甚么，弹了半天的人巡回去厨房，动作熟练地从冰箱拿出絮藤在中午煮好的黑椒鸡腿扒与蕃茄炒蛋出来，小心地分出她能吃的分量到一个分隔的玻璃盘子里，再送入微波炉翻热。 微波瀘里的盘子一圈一圈地转，陆悠油失神地看着它转，六十秒后叮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听话先套上隔热手套才去把盘子取出来先放好，转身又将半碗米饭送去微波炉里，这一回她只调了二十秒左右。 都翻热好了，悠油拿出去餐桌那边吃，吃没几口手机传来絮絮的视频通话，平静无波的心间吹来了点点暖风。 「絮絮，伯母情况怎样？」悠油有听过絮絮说过伯母情况，不过絮絮也是听范父说的，现在她回去了解病情也许有不一样的说法。 「跟爸说的差不多，伤到膝盖的半月板，医生说伤势不算很严重，要动小手术修復，术后以我妈的年纪至少一个月先不能下地走动，之后要下地也得用拐杖撑一下重量…….等等，油油，你吃的是中午的菜？」话说到一半，絮藤察觉对方夹进嘴里的鸡腿非常眼熟。 筷子顿在半空，悠油赶紧放回去不让鸡腿再出现在屏幕里。 「别藏了！怕你又是在琴房待到忘了吃饭，悠油，我才离开……」絮藤提起手腕，数起腕錶上的数字「六个小时！六个小时便把我的叮嚀当耳边风，叫我怎么放心，不行，我还是去告诉伯母吧！」 「不要，今天伤心你离我而去，才会在琴房弹到忘了吃饭，保证明天不会。」难得悠油惯了高冷的面容上抿起了嘴溢出淡淡的哀怨。 「哎呀，能让陆女神为我离开而弹奏乐曲，我该三生有幸了呢！」絮藤自我讽刺之馀白了一眼，没好气地对她保证暂时向伯母保密。「若果你再忘了吃饭或是有甚么意外，我得去告诉伯母，没情面可说。」 「知道了，你快比我妈囉唆。」悠油嘖了一声，逕自把放下的鸡腿块再提上来吃进嘴里。 「你以为我想。」絮藤顿了几秒啊了一声「对了，早前你不是说过大学的小师妹想你接听一个人的电话，前阵子电话打来我接了，对方姓公，想邀请你去t地开演奏会，我跟她说过你从来不去t地的，她似乎不死心，说过阵子会亲自过来跟你谈谈，当时我问过你，你答应了先见她一面再说的，刚才见完我妈醒起这件事，提提你公小姐应该过一阵子就会过来找你，我让她先找团长，到时候你去团长那边见人吧。」 「哦。」絮藤提到大学小师妹的时候心口堵了一堵，脑里浮起了大学时期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候天天能与小雅见面聊天弹琴，那场四手联弹的表演至今仍然是她认为人生最好的一场演奏。（popo版本是没有这幕四手联弹，晋x版才有） 「油油，你该不会想去t地演奏吧？认识你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为甚么不愿去t地，到底为甚么？现在又想过去了吗？」絮藤很久前得知油油从来不去t地感到讶异，问了原因却没法得到答案，絮藤了解她的脾性，不愿说的话用钳子也撬开嘴巴。 悠油抬起亮眸瞥她一眼又低头吃饭「就……觉得不该再逃避，我想去争取想要的东西。」 「甚么东西？」絮藤被她说得锁紧了眉，这是甚么哑谜？！ 「待我准备好再告诉你吧，你吃饭了没，别老说，你现在要照顾伯母，得准时吃饭储好体力。」悠油明着就是要结束这话题，絮藤顺她的话也不再追问，继续碎念对方要照顾自己。 视频因为絮藤要跟父亲弟妹去餐厅吃饭而结束，悠油独自一个对着冷冰冰的餐桌吃饭…… 有点吃不滋味。 ======= 更文週期可能不定~ 故事其实很普通也很平凡 有些长有些简单,没大多的起起伏伏,走温馨和谐路线~ 感谢各位支持~喜欢请留言及加入书柜哦～！！ ps:今週打响头炮会有三更，但不一定以后都会每週三更哦～ （先打个底，后面减量的话.....至少现在你们有心理准备~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