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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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 四个小时前,展昕翻墙后不久。 宫鷨年想着整天躺着躺足十天是不行的,加上吃了午饭不能躺着,很容易躺到第十天肚腩也躺出来了,她回房间换了一套运动衣衫,去健身房的跑步机想着来一小时快走。 她戴着耳机把速度调到适合快步的速度,走着走着,第一次想起隔壁就是展昕的房子,便探眼望过去,即使两屋之间距离不远,但相隔的距离即使再好的眼力也不清,她只略眼看到屋子的三楼跟自己的房子一样是一个健身房,原来她跟展昕很巧的把三楼造成健身房,而更巧的是,健身房的玻璃窗都对着的。 快走了半小时,汗水冒出一整个背部,也有轻微的喘息。忽然耳机里的音乐被来电音截断,瞄了一眼来电者是芳姐,眉头跟着轻皱,把电话接通。「怎么了,芳姐。」 「鷨年,有点紧急的事,“特工狙击”的製片方通知我,想你今天拍定及海报照,他们说邀请了很久的国际摄影师dylan突然一週后没空,再有时间是一个半月后,但开镜前的记招,后期会追不上製作海报,可以的话今天下午给我们拍,我知道你在休息,不过……」 她没必要再听芳姐“不过”后的劝词,打断了她,也果断说:「好,把地址给凌菲,我尽快过去。」 掛掉芳姐的电话,将跑步机停掉,她擦着汗大步走回去房间,拿一套换洗衣服去浴室冲了一个急速的温水澡,换装后跑下楼,她看到凌菲已收拾好日常外出的必须品,二人有默契的点点头,双双去到停车库,由凌菲开着宫鷨年的房车去拍照地点。 风风火火来到拍摄厂棚,宫鷨年一踏进棚内有感觉到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她向大家微笑示好,笑意没散播出去几秒,她被等急了的工作人员请进去化妆间换上戏服以及化妆。 幸好这部戏宫鷨年演一个女特工,衣着都是易穿的酷劲装,妆容上更不易花俏,而且导演提意了将她化上偏中性的妆容,要求造型师化装师一定要把宫影后装扮成一个酷与美兼备的特工。 经过半小时,宫鷨年从化妆间走出来那一剎那,在场的工作人员看得惊呆了,全场静音了几秒。 宫鷨年身上是经特别设计的黑蓝色套装,贴身的剪裁尽现宫鷨年女性的曲线线条,腰上系上特别製造的金属腰带,左侧掛着一把军刀,右侧掛一把手枪,而脚上套上亦是经改造过的高邦马殅靴子。 妆容上,化妆师按照导演的要求,替宫鷨年上了一个中性的妆容,原本的柳眉画成了起角的剑眉,眼睛部分没多加脂粉,只略加了一条很轻淡的眼线,唇瓣同样用了淡而暗的唇色系,腮骨下打了强烈的阴影,使她轮廓更立体,长发俐落绑起来,整体看上去是刚强中又不失女性的柔软… 此刻宫鷨年看上英姿颯爽,衣服显出她曼妙高挑的身材,配上勾人魂魄的美貌,眼前的她,可以媲美好莱坞一些演过特工的女演员, 导演冯远第一个回神,从椅子上走过去近距离打量,在宫鷨年身旁边转圈边讚赏:「我坚持要找你来拍这部特工是没错的,果然演甚么像甚么,难怪连续两年拿了金马影后的殊荣啊。」 「夸奖了,冯导。」宫鷨年微微一笑,低头再次扫了一眼一身的装束….. 一开始工作人员把服装交给凌菲的时候,她就觉得服装的风格十分之眼熟,当穿在身上,她想起与展昕第一次见面的晚上,她在窗边若隐若现,极富神秘,而一身的装束,当时她脑里有闪过一些奇怪的字眼…… “杀手”或者是“特工”。 但很快这两个名称被展昕出现在光线下的笑容打断,接触展昕后,更觉得这两个名称都套不了她身上。 时间紧迫,与导演客套聊了几句就得开始拍摄。 她站在白色的背景之下,拿着手枪或军刀做出各种表情,有冷酷的、狠劲的、傲慢的、孤独的以及辈伤的,也有淡然一笑的,国际摄影师dylan拍得起劲,他只要遇到会摆出对的感觉的模特儿,情绪会特别兴奋,几乎他说一句,眼前这位影后就能摆出他心中想要的情绪、眼神和动作。 第一套衣服顺利拍了百张照片,接下来是第二套戏中角色日常跟踪调查时所穿的轻便装,跟着还有宴会性感裙装、医生装、保险从业员装、富家千金装、普通休间装、枪战装等等。 剧本里,女主角因应调查目标人物而需要乔装潜入一些场合,一个半小时的电影里,宫鷨年的角色变换了十个造型,导演想把每个造型都拍一辑照片,方便之后製作海报时,用上最能可以一眼就能让人深刻的造型去作宣传。 十个造型,换一个造型最快要花半个小时,每一套要拍过百张照片,拍完十个造型下来,已是凌晨一点。 宫鷨年把最后一个造型的衣服换下来,累得手指头也不想动,眼睛被闪光灯闪得乾涸,期间不断滴眼水也补不了多少,外头夜己深,她踏出厂棚前还是戴上帽子跟墨镜,双眼暂时连普通灯光也承受不了,看久了会感到刺眼。 凌菲赶紧收拾了所有东西,跟着宫鷨年身后与她双双离开厂棚,她急步上前把东西放到车尾,打开后座担心细语:「鷨年姐,坐后座吧,躺一下舒服点。」 她疲累得没法思考,跟着本能地轻嗯了一声,滑入后座顿即躺在舒适的真皮椅背上,闻着车内她亲自挑选的香薰味道,突然肚子咕嚕咕嚕作响,在拍摄期间,其他工作人员在她换妆时能吃上晚餐,但她不想拖慢进度没要求晚饭时间,随意让凌菲在她化妆时切了一颗苹果,完妆后快速吃掉。 宫鷨年作为女明星为保持身材常常要挨饿是已习惯了,她摸着肚子,脑袋却想起了今早蹲在她身旁,用一双湿漉漉的目光瞅着她看,向她请求蹭饭吃的脸孔,不知道她吃饭了没? 她见她不在家里……会自己去找吃的吧?不是说有租客打了钱给她了吗,至少她会懂花几块钱买一盒饭来吃吧? 何时她会为一个翻墙贼担心吃的问题?宫鷨年自嘲的笑了笑,想必近日过着太休间的日子,才会泛起担忧别人吃没吃了的无聊事。 随着车子稳速在路上开驶,宫鷨年渐渐陷入睡意里面,在她眼睛快瞇起来睡去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等灯号,路边正好有一间仍然营业中的麵食店,她看着设在店门处的玻璃窗里的一锅汤在冒着盈盈白烟,店里有一两位客人,煮麵师父用笊篱拋了拋上高的麵条后又把麵条往沸煮着的煮麵水涮了涮、再拋了一拋,手法纯熟俐落的把煮好的麵放入碗里,加了一勺热油、酱油和葱花,远远地看,宫鷨年也觉得美味。 「凌菲,车先靠一边,我想买一碗麵。」 凌菲神色顿了一顿,往后镜快速瞄了她一眼,照她意思把车驶前了一点后打灯靠边停下。 宫鷨年整理了帽子,脱下墨镜却把口罩戴上正要把门打开,被凌菲阻止:「鷨年姐,你别下车,我去就好,你要吃甚么麵?」她解下安全带,从副驾座上拿走包里的手机。 「嗯……一份葱油麵,再来一份青菜小餛飩。」应该够她吃吧?宫鷨年自我在心里想着。 吃这么多?难道鷨年姐是想跟她分来吃的?凌菲心里欢喜的地认为她一定是心疼她也跟她一样只吃了一颗苹果了! 「鷨年姐我出去后你把车门锁一下,深夜的治安有点不足呢。」她叮嚀了两句便匆匆往后小跑过去那间麵店,看了一下餐牌确实有葱油麵跟小餛飩便向老师点餐。 店内没其他客人,老闆第一时间为小姐姐煮麵和餛飩,等了六七分鐘,凌菲提着东西回到车上,她敲了敲门让鷨年姐解锁车门。 「买好了。」凌菲原本是打算就这样把东西放到副驾座去。 「给我拿着吧,我怕剎车会洒出来。」宫鷨年伸手把东西接手,像保护甚么珍贵的东西把它们牢牢地抱在腿上。 凌菲侧头看了她一眼,难度她怕弄脏车子?也对,万一剎车一定会洒到车子满是汤汁,到时候又要把车拿去洗,最后麻烦的是她自己,鷨年姐要拿着也是对的。她暗自点点头,同样饿极了的凌菲这一回加了点速度回去。 回到别墅已将近凌晨两点,宫鷨年不懂自己在心急甚么,车子一到步没等凌菲,自个儿提着麵跟餛飩大步星流地走去大门口扫指纹开锁,啲一声,她猛力把门推开,打开灯光,客厅没有人…… 也对,即管展昕有方法进来,没道理会等她等到凌晨两点….. 她有点闷气的把袋子丢到客厅的茶机上,身躯疲累的陷入沙发里沉思自己为了某人而特意去买吃的回来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可怜? 大概吧。 很快,宫鷨年给了自己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呯呯呯。 谁?谁在敲东西?哎,太累了,不想管,待会让凌菲去看吧。 ──呯呯呯呯呯呯呯!!! 连环的敲玻璃的声浪夺去了她的注意力,头颅缓慢地看向声音的方向,一双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眼睛撞入她的眼内。 花园外,春夜的寒意把展昕冷得打颤,她坐在外面默默地等着,心里生气得连手机也不滑,不知道自己在固执甚么坚持不走要在这里等宫鷨年回来,甚至她不知道今夜她会不会回来….. 偶尔想到之前屋子空了快一个月鷨年姐才回来,展昕会在想,也许在鷨年姐心里不在乎她这个人,也对啊,对她们来说,她就是一个翻墙的飞天贼,来偷她们的饭来吃….. 她越坐越饿,越饿越冷,在她快要饿昏的一刻,身后的有灯光亮起来。 展昕转身,身体贴向玻璃门,见到真的是宫鷨年的剎那,内心某处在涌起澎湃的潮浪,一捲一捲地打向她的心尖,使它不知道在颤慄甚么….. 她按住胸口,感受着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比她第一次出行任务时,需要屏息以待所听见的心跳声更急速。 宫鷨年双眼睁了一睁,着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内心翻腾诧异的情绪浮到脸上。 她怎么会……在外面?难道她真的一直在等她回来请她吃饭吗?! 花园的玻璃门,由后来进屋子的童凌菲打开放人进来的。 展昕两个箭步坐在宫鷨年的前方,生气地瞪着她,跟她对瞪了几分鐘,她哭诉道:「鷨年姐姐,你说谎!」 「我没有,看,我有带你的晚餐回来。」宫鷨年不认控罪,指指茶机上的葱油麵与餛飩。 「但是……你…….你害我等你很久。」展昕抿抿嘴,她想摁住快跳出来的心脏。 从进来见到宫鷨年的一剎,展昕情绪起了很大的波动,她难过对方没在意过她的存在,却又为她有记得要带东西给她吃而高兴得想蹦跳起来。 展昕没毛病的指控害宫鷨年没话反驳,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牵动内心波澜的感觉,这种感觉她认为是危险的,也难以抓牢的。 「我只答应给你蹭饭吃,没答应准时给你开餐,今天我也很累,不想花力气哄你这个小孩,你爱吃不吃,饿死了我倒没所谓。」 摞下狠话的宫鷨年再也不看展昕一眼,转身回去房间。 由始至终躲在一旁避风暴的童凌菲眼睁睁看着两个第三次见面的人斗了一场彆扭,她看着鷨年姐走了,展昕也突然双目深寒,静默地盯着茶机上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动手打开它们开吃。 她没见到展昕把东西像早上那样吃得很香,反而全程冷着一脸把东西吃完,还很有礼貌的把东西收拾好。 然后……她又走出花园了…… 应该是翻墙回去吧。 宫鷨年脑袋空白,在浴室里只管吃力的把今天喷在头发上的发胶洗乾净,某处微弱的火舌在力挽狂拦地想燎原,她归责于自己对着可怜身世的人都抱着一颗柔软的心。 她不该招惹展昕的,也许反过来说,她不该让展昕踏足她的安全范围半步。 乱七八糟的思绪影响了泡澡的心情,她狠狠地抚平不可名状的涟漪,于是将身躯、头发洗清乾净便罢了,套上浴袍顶着一头湿发回到房间。 门打开,敏锐地察觉窗户打开了,昏暗的环境,宫鷨年单靠窗外的柔光没法看清楚。今夜没有风,窗帘亦并没像那天一样被吹得起起伏伏,它们安静地垂在那儿,让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更诡秘。 未几,她察觉一双深幽的冷眸在暗处亮起,就是那一剎那,宫鷨年被这双眸子盯得双腿动弹不得,彷彿有十数支钢钉把她钉在原地,双手也为之而颤抖,她捏紧拳头,眼睛强意跟它们对上。 「我记得我有把窗口锁上的。」宫鷨年双眸也同样浮着冷清的寒意,话里带着质问。 展昕从暗处出来,月亮再次洒落在她的脸庞上,原本看着深寒冷列的眸子瞬间抹去了杀意,换上一双委屈又可怜的纯真眼瞳,她抬手摸向窗户上的锁,真意地担忧说:「要开鷨年姐姐屋里的锁太轻易,如果可以的话,换些安全点的,特别屋子里的窗锁,我用一根铁线就可以开到了。」 「不会有人像你这么无聊,爱翻我家的墙,开我家的窗。」她清亮的眸子瞇眼看着展昕手里铁线,她真的用这个东西就把窗开了? 她……绝对不是单纯的富二代。宫鷨年心里已经肯定了。 「我不无聊,如果屋里的主人不是你,我大概不会翻墙吧。」展昕今天在花园里等待宫鷨年的时候想到这个答案。 展昕低头带笑的把玩着手里的铁线,而宫鷨年没有接话,她是找不出话来接,展昕的话语里,她认为包含了很多千丝万缕的意思,没找出明朗的答案前,宫鷨年自我防备的不想向她洩露底细。 二人各自站在原地不吭一声,隔了好一会儿,展昕把铁线收回裤袋里,收起笑脸,抬眼认真向她道歉道:「对不起,刚刚…..我不该生气的,你说得对,我不能生你的气,我是个外人,是个偷吃的贼,我不该对你有更多的要求,鷨年姐姐……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与展昕之间的对视,宫鷨年颇感到一丝的紧张,她演戏遇过千样种对手,很常要跟戏由男主角对视,她早就练到与对方互视几分鐘心里也不会起甚么波澜或尷尬,怎么对上展昕的双眼…… 她会紧张? 隔了一分多鐘,是宫鷨年看着展昕的极限,她慢悠悠地装作自然的撇开眼,回身打开房灯,坐到梳妆台前打理一头湿发,从镜子里看对她说:「方便的话……给我联络电话,如果有突发工作要很晚才回来的情况,我让凌菲通知你。」 「真的!?」展昕呼了一口气,惹怒鷨年姐姐害她心情七上八落的,她赶紧拿出随身装着的便利贴跟笔,速速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小心地走到梳妆台前蹲下,把便利贴放到台上推近她,怯怯地道:「你记得加我哟,我希望是你亲自告诉我。」 宫鷨年如施捨般斜睨了她一眼,她金啡色的眸子再次露出如小狗般讨好的眼睛,禁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捏拉了她的耳朵,满足了自我的趣味,清清喉咙道:「成了,你回去休息吧。」她打开吹风机打断了展昕想接着的话。 被摸得舒服的展昕抿抿嘴,鷨年姐姐摸得舒服……怎么可以让她再多摸摸自己呢? 展昕从窗口离开前略略思考起来…… 宫鷨年放下吹风机跑到窗边,见着展昕身手俐落先跳到二楼平台再往一楼爬下去,来到一楼的簷篷身躯轻躣翻到地面,展昕感觉到宫鷨年的目光,抬头朝她裂嘴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啾一声翻过花园的那面墙跑了。 清幽眸子瞇了起来…… 心里嘖嘖称奇,也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