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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困渡 第20节

    那条路上有商业街,周五晚上人流多,堵车堵得水泄不通。

    苏晚青望着前方排成长龙的车队,降下了车窗透气,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往心里去,可后来那声音又响了两次,就在耳后,清晰又浑重,仿佛带着某种回忆的力量,朝她倾泻而来。

    苏晚青浑身一紧,转身往后看,隔壁车道上停着一辆辉腾,副驾车窗也降下来,扶着方向盘的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yulia,好久不见。”

    赵杰盛依然还是那副样子,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人近四十不显老态,笑起来面中横纹瞩目,一个总是彬彬有礼的恶人。

    “刚刚在博源街就看见你的车了,追上来一看,还真是你。”

    苏晚青一言不发地关上车窗,转过身,前方的车终于流动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松开刹车,紧跟前车缓缓移动。

    可赵杰盛宛如阴魂不散的鬼魂,就在隔壁的车道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他那张脸,带着令人厌恶的胸有成竹。

    熟悉的窒息感再度袭来,苏晚青逐渐开始焦虑,经过一处路口时,即便提示灯已经变黄了,可她还是一脚油门越过了斑马线。

    不知过了多久,左岸水榭辉煌的门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了,苏晚青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眼后视镜。那辆辉腾已经不见了。

    苏晚青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掌纹里的汗水像汨汨流淌的小溪,让她整个人兜头淋了一场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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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商量一下婚礼怎么办。◎

    停车场里, 闻宴祁刚下车就注意到了不寻常之处。

    往日苏晚青的车喜欢停在230的车位,她下班也总比他早,因此闻宴祁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习惯, 下车后总无意识地往左边瞧一眼。

    今天那辆奔驰也在,但是车灯却还亮着。

    闻宴祁走过去, 看见驾驶座上的苏晚青,安全带都没解, 双手环抱着方向盘,整张脸埋在臂弯中, 纤薄的肩膀一动不动。

    他原地思忖了几秒,还在判断她是不是睡着了, 然后就捕捉到了她轻颤的脊背, 像振翅的蝴蝶,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闻宴祁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顿了几秒,他敲了一下车门。

    苏晚青像是突然惊醒, 抬头的瞬间, 不动声色地擦了一下脸颊,嗓音有些脆生生的, “你怎么在这儿?”

    闻宴祁盯着她发红的眼, “你怎么了?”

    “没事。”苏晚青解开安全带,状似镇定道, “我刚刚好像闯红灯了。”

    闻宴祁拉开车门, 等苏晚青下来, 他俯身把她放在中控台上的包拿了出来。

    “谢谢。”苏晚青垂着头, 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闻宴祁看着她, “车钥匙呢?”

    “干嘛?”

    “锁车。”

    “哦。”苏晚青把包拿回去, “在包里。”

    她低头翻找的功夫,闻宴祁又盯着她瞧了几秒,“工作不开心吗?”

    “没有。”苏晚青找到车钥匙,顶着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说,“很开心。”

    闻宴祁还想说些什么,物业经理突然冒了出来,说过几天停车位的线要重画,可能需要他把车挪出来。

    交谈两句的功夫,苏晚青先一步上楼了。

    两分钟后,闻宴祁等下一部电梯回到家。

    客厅空空如也,换了鞋往里走几步,才听到健身房里传来的动静,撞击声一道接着一道,能感受到沉闷又扎实的重量。

    苏晚青大约是听到了关门声,走出来查看。

    她连鞋都没穿,腕上绑着大一号的拳套,从门缝里露出头,“我打会儿你的沙袋,没问题吧?”

    闻宴祁将车钥匙丢到中岛台上,看了眼她腮边充血的红晕,“你随意。”

    苏晚青点点头,又回去了。

    闻宴祁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冰水顺着喉咙下滑,仿佛将他身上糜烂的烟酒薄味冲淡了,但还是有些许困倦。

    苏晚青又冒出头,“你晚上几点睡?”

    “怎么?”

    她戴着拳套的双手碰了一下,情绪好像恢复了,表情带着某种爽朗的锐气,“我可能要多打一会儿,怕影响你休息。”

    闻宴祁将瓶盖拧回去,随意放到桌子上,瓶中水流晃荡,折射出吊灯的光,像秋日波光粼粼的湖面。

    “现在不睡。”他走到健身房旁边的影音室,扶着门把手,寡声开口,“你有一部电影的时间。”

    闻宴祁随便挑了个片子,一部瑞典的小成本喜剧片。

    影音室做了防震颤音的装修材料,身临其境的感受很强,相应的,外界的杂音便弱了许多,一开始闻宴祁还能听见砸沙袋的声音,瓷实的撞击声,像是在宣泄某种情绪,久而久之那声音就越来越弱。

    电影进度过半,隔壁的动静彻底消失。

    闻宴祁关闭投影设备,上楼回房。

    -

    次日早上,苏晚青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闻宴祁站在门外,展示刚收到的微信消息,她心头那些夙夜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梅清是谁?”苏晚青皱眉,“奶奶为什么说带她一起来。”

    闻宴祁的表情看不出丝毫问题,“梅清是她儿媳妇。”

    苏晚青反应了两秒,陡然紧张起来,“她们什么时候到?”

    “已经进小区了。”

    邵丽华和梅清来得突然,等俩人洗漱完毕,苏晚青就跑到门口候着,电梯门一开,她立刻就迎了上去。

    娟姨搀扶着老太太先行出来,苏晚青笑盈盈地叫了声“奶奶”,再往身后看,一个穿着连衣裙,蹬着细高跟的女人抬手跟她打招呼,“嗨,儿媳妇儿。”

    梅清拎着一只hermes birkin,鼻梁上架着巨大的黑超墨镜,贵妇派头儿拿捏得十足,许是保养得当,看模样也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

    苏晚青嘴角僵硬,抬起手,还没开口,就被梅清挡了回去。

    “行啦,还没给改口费,就叫我阿姨得了。”

    苏晚青老老实实,“阿姨好。”

    “好。”梅清从电梯里走出来,停在苏晚青面前,摘下墨镜看了她几秒,然后又看向她身后的闻宴祁,赞许地点头,“漂亮。”

    闻宴祁没像苏晚青这么热情,还走到电梯口迎接。

    他倚在门框边上,穿着黑色卫衣,灰白色运动裤,侧面轮廓逆着光,整个人仿佛浸在几分薄醉中,肆意又懒散地笑了声,“全靠同行衬托。”

    走在前面的奶奶闻言,不满地哼了声,“半年都过去了,才见到儿媳妇长什么样。”

    一个儿媳妇,一个孙媳妇儿,勉强算个同行,可老太太显然更满意后者。

    苏晚青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梅清倒毫不在意,冲她挑了挑眉。

    到了客厅落座,l型长条沙发,梅清独自坐在一侧,苏晚青被老太太拉着坐在正中,娟姨把带来的食材装进冰箱,而闻宴祁突然来了通工作电话,此刻在阳台。

    今天的阵仗不同以往,苏晚青有点四面楚歌的惶恐。

    老太太嘘寒问暖一番,而后聊起这次见面的主题,“我听小祁说,你俩是谈了半年,突然决定结婚的?”

    “对。”

    “他说他见过你家里人了?”

    苏晚青犹疑地看向闻宴祁的背影,唯恐说漏嘴,“领证前见过我父亲。”

    老太太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心虚,安慰道,“你别替他遮掩,不管他本人见没见过,这事儿总归是他没做好,男方家的长辈都没上门拜访过,就拉着人家姑娘把结婚证领了,这不合规矩。”

    “没有的,奶奶。”苏晚青温声解释,“领证是我们俩一起做的决定。”

    “奶奶知道你懂事。”邵丽华爱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但大人不能不懂事。今天让小祁妈妈一起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什么时候两家人一起见个面,商量一下婚礼怎么办,还有彩礼方面,看看你父母有什么想法。”

    苏晚青没想到她们的来意是这个,一时哽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应。

    氛围渐渐焦灼之际,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梅清往嘴里塞了瓣橘子,蓦地出声,“好酸啊。”

    老太太投去不满的目光,梅清毫不在意,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对着苏晚青笑,“听说你爸爸也是做生意的,应该也挺忙吧?”

    “嗯......对。”苏晚青听懂了暗示,连忙附和,“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苏晚青的亲生母亲在她三岁时就去世了,她回到苏家认祖归宗的时候,亲生父亲苏向群也早已再婚。

    苏向群倒是期待这场会面很久了,但他攀附闻家是存着什么心思,苏晚青也心知肚明。领证当天,闻宴祁就给他介绍了一宗海外的生意,公司的危机解除了,但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眼见着奶奶还不死心,苏挽青握住了她的手,“奶奶,我和宴祁最近也一直在商量,反正他这次出差回来就不走了,我们俩都觉得双方父母见面的事不用着急,等办婚礼前再安排,没关系的。”

    邵丽华还是觉得不妥,看了眼苏晚青,总觉得这小姑娘情绪有点不对劲,刚想再劝两句,闻宴祁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走到沙发旁,却看向厨房那边,“娟姨又带了什么过来?”

    老太太转过身,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对,给你们带了些老山参,长白山的园子刚送过来的,别忘了跟小邢说一声,煮汤的时候可以放一些,补身子的。”

    眼见话题被成功岔开,闻宴祁在苏晚青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在老太太面前的状态和其他时候不一样,仿佛在刻意彰显着什么,长臂一伸,虚虚搭在她肩后的沙发背上,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她的颈侧。

    新婚夫妻在家里,这种程度的亲密并不算突兀,可苏晚青就是紧张得很。

    闻宴祁看出来,也没再勉强,将手臂收了回去,玩笑着开口,“我身体挺好,不需要补了。”

    老太太不赞成,“你爱吃不吃,我给苏丫头补补。”

    苏晚青不自然地垂下眼睫,假装没听懂这段对话。

    -

    午饭是娟姨和闻宴祁做得,饭后,苏晚青主动请缨去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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