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于他
陆宴臣有时候也会想起周憷清爬上他床,哭着求他带自己离开。 她真的很爱哭,每每都会哭得他心里发闷。 陆宴臣不喜欢看到周憷清的眼泪。 可是比起她无欲无求,眼里蒙着阴霾的样子,哭着的她会更让他安心一点。 陆宴臣前半辈子都过得顺风顺水。 他是家中的长子长孙,家里早已为他规划好了未来。 他依照着家里制定好的路,一路向前。 虽然偶尔会摔倒,但总体还是顺利的。 他是陆家未来的掌权人,也只会是陆家的掌权人,而他展露出的天赋也确实让他坐稳了这个位置。 同辈中无人可超越他。 可空有天赋不学习也是无用。 长辈在学业上对他极为严厉,他没有玩耍的时间,全都被一项又一项的课程堆满。 他很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过年的那几天能喘上口气。 他没有自己的交友圈,也不屑跟着同龄人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从小便开始接触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知识,让他的心智过于早熟。 母亲担心他的情况,给他停了一段时间的课程,带他去接触同龄人的生活。 希望能让他更像个小孩。 然后他遇到了周憷清。 陆宴臣其实是听说过周憷清这个名字的。 甚至是见过。 在她父母还活着的时候,在快要新年的时候,父母带他去了周家。 陆家跟周家早有合作。 父亲去谈生意,母亲带他接触同龄人。 所有的小孩都喜欢周家。 或者说,是喜欢那个时候的周家。 有周憷清父母的周家。 周父谦谦君子,周母温柔大方,他们对生活怀着满腔的热爱。 在爱里长大的周憷清很漂亮,是那种会让人感觉到舒服的漂亮。 她明明年纪最小,却会把口袋里的糖都派给大家吃,一个也不给自己留。 像个大姐大那样照顾着所有人。 不爱哭,摔倒了会自己爬起来,自己哄着自己。 圆圆小小的一个,还冒着鼻涕泡。 他只见过周憷清一次,就在她跟人追逐的时候,摔在地上,还害怕被人发现,像小仓鼠那样左顾右盼,见没人在。 才用手抹着自己的眼睛。 他站在她身后的树荫里,听她大声的哄着自己:清清不哭,大老鼠绊倒清清,踩死你! 然后跑走了。 他在树荫下看得失笑。 北城的冬天很冷,他从不期待冬天,可要是每年冬日都能看到周憷清。 冷就冷吧。 陆宴臣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父亲要去开拓国外的市场,他也跟着同去。 以后那里就是他大展拳脚的地方,是他必须牢牢握在手中的地方。 他不能让陆家失望,他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的在这里扎稳了他的根。 这一去就是六七年。 未曾回国。 他错过了周憷清父母的去世,错过了周憷清的六七年。 等他回国以后,那个眼里带着光的周憷清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人眼里暗淡无光,像具行尸走肉的周憷清。 他想去查是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可他查不出来,她那些年的痕迹被人抹得干干净净。 他私下派了人去保护她,两点一线学校与周家的生活,保镖给他汇报了一年多。 她身边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他依旧觉得不对劲。 他开始m国北城来回的飞。 他放心不下周憷清,在他的潜意识里,她不是那种失去了父母就对生活丧失希望的人。 直到有一天保镖告诉他,周憷清跟人起了冲突。 他赶过去的时候,场面已经控制了。 小半边房子被烧得黑焦,浓烟滚滚。 周憷清站在黑烟里,手腕被人钳住,小兽一般死死看着屋里。 像是随时都要扑进去。 她的眼里还有光,被怒火燃烧着的光,微弱却又让人无法直视。 在他上去之前,周家来人把她带走了。 他知道,那个人是她的爷爷。 后面跟着她的堂妹,笑得不怀好意。 在上车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残骸。 眼里的光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想让她眼里重新亮起光,他吩咐她身边的保镖,在确保她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满足她的愿望,或者是替她清扫前方的障碍。 周憷清过得毫无波澜,甚至是这个年纪的少女都难以拒绝的美食、美妆她都提不起来兴趣。 如此又是半年。 他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周憷泠的身上。 比起无欲无求的周憷清,嚣张跋扈的周憷泠意外的好调查。 他的人很快就查到了那一日,周家还未来得及销毁的证据。 周憷泠将周憷清父母留给爱女的遗物一把火烧得精光。 在他还没来得及深入调查的时候,保镖给他报备了一个消息:周憷清偷了别人的钱包。 用里面的钱去买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 陆宴臣怕她对自己做什么,想让保镖去阻止她吃下不知名的药。 可保镖却说,周憷清在用剩下的钱到处找人交易,问他所在酒店的房间号。 于是他撤下了酒店那个时间段,所有的安保。 他在监控里看着周憷清小偷似的走进她的房间。 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药粉撒在他的杯子里。 一杯冷了不知多久的水里。 他如她所愿喝了下去,然后看着她爬上了他的床。 诱哄着她跟他走。 在他二十三岁那年。 他将周憷清带去了m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