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闻曜风感觉哪里不对劲,又看了一遍表:“我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概三十五分左右。”白淳皱眉道:“现在已经五十二分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走了快二十分钟,一无所获。 “这个迷宫有这么大吗?”闻曜风试图从甲方的角度思考问题:“哪怕会展中心的场地足够大,他们做什么关卡都需要一式三份,我们三个队伍各用一个迷宫,做太大也浪费钱啊。” “会不会存在双层结构?”白淳思索道:“我玩过双层和三层迷宫,也许墙上的草丛树洞就是通往下一层的窗口。” “也不像。”闻曜风脚步一顿,看向他道:“白淳,我们试试原路返回,还是记一遍时间。” 白淳隐约觉得这不是正确思路,还是点头答应。 绚烂繁华的景观逐渐变得枯燥乏味,是让人只想逃离的陷阱。 迷宫这个词,原本就可以代指复杂艰深的问题,以及难以捉摸的局面。 闻曜风走在白淳的身后,在此刻突然感觉,他和他的关系像极了这场迷宫。 看不见前路,找不到方向。 千叶千景迷人眼,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好像熟悉他,又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他好像亲近他,又好像从未靠近过他。 闻曜风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爱这个团队,爱echo的每一个人,远胜过爱他自己。 可越是这样,他在看到白淳时越不甘心。 “有问题。”白淳骤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刚才这里是三岔口,你还记……” 现在这里只有一堵死墙,他们走进了一个新的死角。 闻曜风没来得及收回情绪,看向他时眼神仍旧晦暗复杂。 白淳神色一怔,垂下眼睫,默然放弃那半截没说完的话。 像是与从前无数次般承认自己的罪与错,绝不辩解,也绝不抵抗。 “对不起,”他轻声道:“是我想的方法不好。” 闻曜风反应了过来,像做错事般抬起了手,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不是在怪你,”他说话艰涩,就好像完全没办法再和他心意相通:“不要多想。” 却也不肯死心,还想再尝试一次。 “要不我们暂停休息一会儿,我们在这呆的太久……也许脑子早就乱了。” 白淳原先两关还很有参与欲和自己的想法,现在完全服从他的安排,温顺地点了点头。 旧伤疤始终横在他和他之间,一碰就疼得厉害。 “对哦,”闻曜风露出茫然的表情:“咱们两陷在这迷宫里,得靠工作人员原路认领吗。” 白淳低笑一声,不再说话。 他们同时按下了暂停键。 两行字浮现在腕表前。 “系统确认:‘猛a无敌队’是否选择同步暂停休息?” “如确认,请再次按下暂停键。” 键钮按下的同一秒,他们身旁的一堵墙突然滑动向左,露出后面的好几堵迷宫墙。 两人下意识转向开口处,目睹每一面墙都在滑轨的引动下左右拉开,逐渐退让出一条宽敞捷径。 宿姐和副导演就站在场地外,笑着招了招手。 “辛苦了,快来休息下~” 三队都需要独立破局,比赛期间帐篷之间都有隔离措施,即使都出来休息也不能交换情报。 经纪人和助理同样也会被密切监督,不允许透露任何与节目有关的事情。 他们接连和宿姐拥抱致意,按照规则一起进入了休息帐篷。 闻曜风喝了两口水,心里还记着刚才那件事。 他记得那一瞬白淳看向他的样子。 温和,亲切,还充满信任。 他更喜欢刚才那样的放松相处,两个人可以肩并肩谈笑聊天。 哪怕再多讲一个故事也好。 “白淳。”他抬起头,看向沉默喝水的主唱。 “我有话想跟你说。” 白淳动作一顿,平静地坐在他面前。 “好。” 状态就好像已经准备接受一切,哪怕闻曜风勒令他立刻自行退赛,他也不会多挣扎一下。 闻曜风觉得这一幕有点刺眼。 他认识的白淳绝不是这样颓废驯服的人。 白淳从前就像冰川上畅快锋利的风,不会忍受任何人的羞辱和控制。 愧疚心和羞耻感确实可以毁掉一个人。 从精神到人格,逐一摧毁,不留半分情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闻曜风深呼吸道:“我跟你,你跟echo,确实有很多事没了结。” “但我们现在是战友。” “白淳,我信任你,也愿意把后背交给你来保护。” 他微微倾身,想要靠近他更多。 这一刻,语言已完全不足以传递他的复杂心绪。 他已毫无觉察地,本能般地再度放出信息素。 犹如牢固木塞被撬起,酒液无声无息溢散入空气之中。 是可以归咎于标记反应的情感渴望,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双向吸引。 闻曜风从未这样强烈地想和他说话。 他想告诉他,有些事,我们不用急着解决。 想告诉他,其实我们可以重新从朋友开始,哪怕只享受这一场游戏都可以。 我不希望你对我的友善全都来自于愧疚。 你不要再这样讨好我。 他突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却又渴望白淳可以听懂。 龙舌兰酒似细雾般在沉闷的帐篷里翻卷,倏然间碰触到另一缕清冷细腻的水仙香气。 两者仿佛再度隔着那堵万叶墙,在左右打转,在不安试探。 最终又如野兽猝然相遇,彼此谨慎地,温柔地,浅浅触碰一下鼻息。 浅尝辄止。 白淳抬眸望着闻曜风,颔首郑重。 第9章 幻觉 【01:13:24】 他们再度返回赛区。 双胞胎姐妹刚刚如释重负地离开第二关,也顾不上什么偶像架子,异口同声说要小睡二十分钟,刚才疯狂挨揍半小时实在太累了。 演员组的两个大叔试图反超,目前在迷宫里呆了快三十分钟都没出来。 闻曜风洗过脸后清醒很多,此刻再度站在迷宫前,总觉得自己看见过什么线索,但是又抓不住它。 白淳又掏出那个黯淡的金球,蹲下手腕一划。 道具可可怜怜地咔了一声,被当成粉笔在水泥地面上留下浅白痕迹。 “虽然声音有点刺耳,”他中肯道:“但可以用来记地形。” 闻曜风脑袋上亮了个小灯泡,也蹲下来掏出小球,用力更猛。 这回他手里的道具球被直接捏扁,金漆都蹭到了地上。 “要不我们回第二关多拿几个?”他随口提议:“节目组不让带纸笔,用这个不算犯规。” 白淳略同情地看了眼道具表面喷涂的希腊文字,昂首看远方绿意葱茏的迷宫。 “要不……我们一个在门口,一个往前走报位置,先画出附近地形试试?” 闻曜风当即应允,自己走了进去。 “前三,左转。” “好。” “前四,左右都有,我先左转。” “好。” “前二,左弯死路,右转。” “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