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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31节

    燕熙定定站在原地。

    他既享受都那药香给他的安抚平静,又在艰难地压抑想要得到那香味来源的冲动。

    燕熙眼看着,那粉衣丫头用小桶从湖里提了一桶水出来,然后拿着帕子要浸到桶中去洗。

    夜风在这一刻,似静止了。

    圆月的皎辉在蛊惑燕熙去做某件事,他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石子。

    有个声音在诱引他:去把帕子拿来,那上面有宋北溟的血!

    又有个声音在喝止他:你要清醒!不可被药力击败。

    可夜风那么坏,卷着药香袭来,越来越浓地勾引着燕熙的感观。

    那个坏声音在说:不过是拿一方帕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燕熙又想起商白珩说过:若你当真溃败,你想好明日如何面对今日之你吗?你之志趣在高山、在远洲……

    风挟着药香,萦绕在燕熙鼻尖,沾在他暴露在夜风中的皮肤上。

    又一个委屈的声音说:老师,可“枯”不是毒药,是解药啊。我好难受,我想要解毒。老师,救救我。

    那帕子,就要被投入水中。

    石子弹指而出,击断了两个丫头上方几绦柳枝。

    柳枝落在她们身上,吓得她们尖叫着跑开。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拾起了那方沾血的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枯慰夏思

    燕熙拿起帕子, 不必凑在鼻尖,他身体里“荣”的燥意便显而易见地被拂平了。

    他将帕子放在袖袋里。

    这种距离, 这种浓度, 已然是最近最浓的一次了。

    “枯”的药香对“荣”有致命的吸引力,一旦闻上,体会到健康人的平静, 就会想要更多“枯”的安抚。

    燕熙才走出几步,便意识到身体对血帕子的贪恋。

    就像一直被禁止吃零食的孩子, 好不容易讨到了糖,却只拿在手上不给吃, 实在太痛苦了。

    人的本性就是会想舔上一口。

    燕熙比孩子们还可怜,他煎熬了五年,陡然给他一口糖,身体叫嚣得厉害。

    想要。

    想要更多。

    然而, 他的意志是清醒的。

    燕熙蹙着眉停在月下。

    那方帕子在他袖袋里像是烫手山竽,燕熙一时不知该拿它如何是好。

    久旱逢甘雨, 燕熙自嘲地笑道:“燕熙, 你也有今天。”

    他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 也不过是个才二十三岁的年青人,放在现代也不过是刚大学毕业。他再如何克制自省,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性。

    毕竟只是想要多闻一些, 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他无可奈何地取出那方帕子, 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我不会给你洗澡, 会对你好的。”

    然后, 燕熙把帕子放进了衣襟, 心口, 离他鼻子最近的隐秘位置。

    -

    宣宅。

    燕熙这夜回家,总算不用喝清心汤了。

    他站在小院里,吹着夜风,五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初夏的惬意。

    他粲然对着圆月露出笑意,自己泡了壶茶,坐在小院的破旧小桌旁,轻快地唤道:“卫持风。”

    卫持风现身在墙头。

    燕熙倒出一杯茶,眉目柔和地说:“你带人去一趟幽州废陵,把龚琼所说神机案里被掉包的神机火器运到莱州去,把飞龙神机图送到老师那里。”

    卫持风跳下墙头,懒洋洋地说:“殿下是使唤下官上瘾了?”

    燕熙心情好,并不介意对方的怠慢,吟吟微笑说:“此事事关重大,不得有误,你去才护得住这批宝贝。”

    卫持风软硬不吃地说:“殿下怕是弄错了,下官并非你的下属。”

    燕熙有些可惜地说:“那又怎样?可本王是你的任务。若本王不配合你,总叫你跟丢了,你如何向父皇汇报?”

    卫持风略站直了说:“殿下威胁下官?”

    燕熙莞尔道:“倒不如说是主动示好。本王是信得过你,把你当自己人,才把最紧要的任务交给你。”

    卫持风不给情面地说:“殿下说笑了。下官只听陛下的,可不替别人卖命。”

    燕熙瞧了眼圆月,衣襟里血帕子的药香将他情绪安抚得十分平和,他竟不觉冒犯,反而忍俊不禁说:“若本王有重谢呢?”

    卫持风见识过燕熙的喜怒无常。这个年纪最小的皇子,可以上一秒让人如沐春风,下一秒就取人性命。按照往日的经验,这个小殿下下一刻就要变脸了。

    可今日是燕熙先开口相求,卫持风便有恃无恐,他说:“我卫持风虽然落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驱使的。当年姜家送上门的黄金美人和许诺的官职,我都看不上,不知小殿下有什么好东西,能叫下官动心?”

    燕熙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杯在鼻尖下闻那热气。已经有五年的夏天,他不敢喝热水了,今日一闻,久违地觉出热腾腾的茶香格外清新。

    他笑吟吟地说:“你妻儿在五年前不明不白被害,我将许你替他们辩明冤屈。除此之外,念你这五年护卫有功,未来我的近卫首领,非你莫属。”

    卫持风嗤笑一声:“小殿下好大的海口。我等了五年,都没人能替我做主的事,小殿下敢替我做主?”

    燕熙抿了一口热茶,身体不仅没像往日那样遇热淌汗,反而感到十分舒适。

    他略低了头,离那血帕子更近了,闻着那药味,眉目不由更加舒展,话音也就格外柔和:“因为本王知道,只有我可能替你做主。否则以卫同知的野心,怎肯隐姓埋名跟着我五年?”

    燕熙顿了顿,不自觉又笑了,嫣然道:“你也知道,其他皇子若是登基,背后都有四姓权贵的掌握。只有本王,可以打破四姓来替你做主。”

    卫持风却在那引人神思荡漾的笑容中冷下脸来。

    他看燕熙今日笑得格外多,且比平日明显和煦。可是,他听到的燕熙说的每个字,都是直切要害,毫不手软。

    卫持风被燕熙掩在笑意下的犀利用词惊得心头颤动,他稳着声音说:“小殿下厉害啊。不声不响地把我的底都查透了。可是,如今小殿下只是一个两字郡王,想要我卖命,拿什么给我担保?”

    “我父皇病了,对么?”燕熙和风细雨地说,“我瞧你近来时常不知去向,是我父皇身体有异,你心生异动了吧?”

    卫持风脊背发凉,心惊肉跳地辨识燕熙那笑意中的隐喻,冷面说:“小殿下实在令人刮目相看。我只当是我监视你,不想,你也监视我。”

    燕熙又轻轻抿了一口热茶,他的身体好愉悦,声音便微妙地动听:“想来我父皇病的不是很重,否则以我当前的处境,你早就另谋高就了。我那六个哥哥皆不是省油的灯,我父皇虽说对朝堂无法完全掌握,但后廷之事还是由他说了算的。卫持风,你是个聪明人,当前你我尚在同一条船上,眼下乘风破浪正当时,不想和我一起看看接下来的好戏吗?”

    卫持风肃然道:“小殿下太自信了,什么都没有,就想拉我下水?”

    “只要你一天不走,我就有自信,你不敢走。”燕熙将茶杯压在桌面上,陡然敛了笑意说,“你若今日不听我差遣,明日便滚罢。”

    卫持风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五指微微张,这是要动手的前奏。

    燕熙坦然与他对视。

    燕熙是坐着的,卫持风是站着的,若是动手,燕熙失了先手。

    但燕熙就那么无所谓地瞧着对方,他轻轻摸着杯沿,感受那温和的热度。

    他的目光是冷的,嘴角勾的笑却是暖的。

    卫持风在这危险的对峙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说:“成交。”

    燕熙举杯,隔空与他行了一个碰杯的动作,而后爽快地将杯中水饮尽,畅快地说:“往后,你务必给本王记住了,我令你之事,不可禀告父皇。另外,我处理龚琼有关之事,也莫要对父皇多说一个字。”

    “小殿下如此有主张。”卫持风经过方才的惊险,已经不意外燕熙还会提出更加惊人的要求,他了然如今对这个小殿下只能有求必应,于是利索地说:“下官真是对小殿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往后小殿下之安排,卑职一个字也不会对外说的。”

    燕熙命令:“很好。你即刻启程。”

    “正有此意。” 卫持风道,“如今在靖都里,能近身殿下的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殿下已然不需要卑职的护卫,我也该给自己找些新活干了。否则哪天没有价值了,小殿下怕是不肯浪费粮食养闲人。”

    燕熙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对卫持见摆手送别。

    卫持风行礼退走。

    走出两步,又回身问出心中不解:“小殿下既然猜知陛下身体不适,为何不进宫问安?”

    燕熙:“现在是我不肯见父皇么?分明是父皇不肯召见我。既然父皇一切皆有安排,我恭顺听旨行事,有何不对不孝之处么?”

    卫持风道:“陛下是您血脉至亲,您当真不在意么?”

    燕熙哼笑一声道:“我在意啊,身为皇子,怎敢不在意父皇躬安。”

    卫持风自然听得懂燕熙的阴阳怪气,他本该爽快走人,可近日见燕熙种种杀伐果断,实在叫他心惊肉跳。

    他自问对人对事已是极致功利,不想燕熙比他还要冷情刻薄,他忍不住还是说:“小殿下会有在意之人吗?”

    燕熙随口温柔地说:“会有的。”

    卫持风知道燕熙这样说,只是御下之道。

    可今日的小殿下笑得实在好看,他竟然觉得可以相信几分。

    他不由也染了笑,最后问:“小殿下,您今日很高兴?”

    燕熙含了一晚上的笑意,闻言缓缓盛放。

    他在月色下如同纯美的月神,盈笑倾身,胸口正好压在手腕上,他感受着衣襟里的血帕子,开怀一笑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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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幽州的前朝废陵被一伙盗墓贼挖榻了好几处,夜里一场大火把废陵烧得面目全非。

    又三日后,一队人运着神机火器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莱州。

    这一日是“莱州王”之国之日。燕熙忍了六日不见商白珩,今天一早,终于回了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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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陵西苑,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