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婚恋 第103节
苏云卿:“哥哥的建议很好, 但我要去工厂看货啊,我的事还没弄完。” 两人在床上磨磨蹭蹭地,闹钟又第二次响了起来。 从前在寓园,先出门工作的都是程书聘,现在却轮到他养的小姑娘了,“你先别下床。” 程书聘从床上坐起身,“闭上眼睛,我开个床头灯。” 苏云卿真怕自己又睡过去,拢着被子窝靠在床头上,昏黄的光一亮,她眯了眯有些哭肿的眼睛,就看见一片宽阔的背肌上划过的猫爪印。 那点半梦半醒的意识拨云见日了一下,清醒了半分。 衣柜门被拉开,程书聘从里面捞了几件衣服出来,放到床上,“穿上。” 是女士的衣裤,苏云卿有些好奇:“你这儿怎么有,我昨天都没发现。” “你有耐心发现?恨不得赶紧跑,抓都抓不住。” 苏云卿的手从被子里抻出,雪白的一根藕节,程书聘喉结轻滚了下,说:“哥哥给你穿。” “给我穿,我还能走吗?” 小姑娘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还尊老:“你再睡会吧,你是大老板,又不用打卡上班算考勤。” 骨节修长的五指拢起碎发,“我送你去工厂。” 苏云卿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穿上衣服,困顿得不行,洗漱完还让程书聘背下了楼,他说:“再在车里睡会,到了哥哥叫醒你。” 她晃了下尚余酸软的腿,说:“哥哥不困吗?还要开车。” 男人笑了声:“困啊,可是谁让酥酥闹着要走?” “那我给哥哥提提神好吗?” 男人背着她往车身边上走,轻轻笑了声,“别掐哥哥的脸,还要开会,其他地方可以。” 苏云卿双手环在他肩头上,脸颊蹭着他的耳廓,捂住嘴巴小声道:“哥哥给我买的胸衣,好合身。” 男人长腿忽然顿住,耳边是姑娘散香的气息,他大掌轻拍了下她的小腿肚子:“除了胸衣呢?” 苏云卿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开始装睡,心口贴着平坦有力的后背,他笑时也会震着她,声音好像通过皮肤传导进来的,对她说:“叫老公。” 不吭声。 程书聘把她抱进副驾驶座上,拉过安全带扣紧,苏云卿看着他弯腰,心里像被春日的一缕阳光晒着,暖融融的,夸他:“哥哥是大超人。” 男人扯唇笑了声:“嗯,大超人,还是只超我家妹妹的大超人。” 苏云卿脑袋靠在椅背上,似乎是有程书聘在身边,她又安然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脸颊让人捏了下,她手脚酸软地翻了下身,听见有人说:“小懒猪,再不下车哥哥就把你载回去。” 苏云卿嘟囔道:“我是小超人,不是小懒猪。” 这小硕士创业了还有形象包袱了,只是哈欠一打,下车的脚也虚浮得站不稳,然后听见身后响起程书聘的声音:“小超人,早餐带上。” 热咖啡和甜甜圈,小肚皮暖和了些。 有了案头工作和协理的事,苏云卿的精神就像回春了一样,又能再战一个回合。 程书聘看了她一会后,才回了公司。 财报会议像雪花一样飘来,程书聘喝了口咖啡,八点钟的办公室,落地玻璃窗上都是灿烂的光。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详和,“程先生,您父亲被下了病危通知,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 莨绸厂里,织机轻碰出木头的声音,安静的氛围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录像机里的视频,为了趁这个热度澄清织品里涉及的倭风纹样,导师王牡丹也亲自来给他们做监制,甚至为了爱徒出镜织了一小段布样。 围观之下都忍不住惊叹于传统绣艺的精细,苏云卿更是沉浸式拍摄,因为自己还处于风波里,并不打算出镜,担心这部片子又被不正当引导。 沈燕燕则负责跟公关团队交涉,扬眉吐气道:“这些网红博主真是瞎特么乱说乱写乱引导,像就是了吗,从工艺上就天差地别,那些文物里的图都糊成什么样了!” 一直到收工,苏云卿都没空看手机,而且拍摄期间避免杂音,手机都存在抽屉里,此时划开屏幕,发现程书聘给她打过电话,回拨回去,无法接通。 苏云卿眉心蹙起,点开微信,果然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出差一趟,归期不定。】 八个字,她那点想要分享劳动成果的心思被打上了岸,搁浅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沈燕燕忽然尖叫了下,把办公室里的人都吓了跳,苏云卿却木木地趴在了桌上,听见她兴奋地说:“官媒转了我们的视频啊啊,被领了被领了!云卿,翻身啊!” 姑娘艰难地翻了个身。 沈燕燕把热搜推到她面前,叉腰道:“真的应该好好整治那些文化神棍了!官媒就是官媒,这标题起得,我看那些蹭流量吃人血馒头的媒体都应该封杀掉!” 苏云卿双手合掌,用掌心的余温热了下疲惫的眼窝,因为网络舆论的热度上来了,工厂的电商平台又在连轴转,她都没有松气的时候,给程书聘发了条短信又去忙了。 【地址发我一下,不要到处乱跑。】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飞机已经落了地,程书聘站在人来人往的旅客通行道上看了很久,直到北欧这边的助理尼克来接他时,他才收了手机。 “老板是在给家里人报平安吗,您的脸上一直挂着笑。” 副驾驶座上,尼克回头朝程书聘说道。 程书聘的生意大本营在国外,但这并不是一趟愉快的归途,不知为何,苏云卿简单的一句话就令他扫掉了阴霾,浅笑道:“只是让风筝的线拉了一下。” 医院里,私人高级病房装修豪华,从前的冷清因为程彦甫的病情而挤满了关心他财产的人。 程书聘进来时神色冷淡,乌泱泱的声音令他心生烦躁,这样的吵闹,程彦甫不病重了才怪。 “劳伦斯,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他是你爸爸,这些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怎么能掠夺他们的继承权!你父亲如果死了,都是你害的!” 耳边是刺耳的指责和谩骂声,再体面的富人,没有了金钱和权利的包装都会沦为歇斯底里的疯子,程书聘淡漠地扫了眼指着他的手指,还有那些敌视的,痛恨的眼神,缓缓除下皮手套,冷声道:“如果是我害死的,那也算他罪有应得。” 程书聘的家族不小,但他偏偏是个对血脉冷心冷情的人。 “我听说你把财产都转移到自己的前妻名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苏云卿是你母亲从前认养过的女儿,你宁愿把家产给一个跟我们程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一个钢镚都不给自己的亲生兄弟姐妹,赶尽杀绝,你知道父亲听到这件事后都气得吐血了吗!” “克劳尔。” 程书聘唇边携笑,但眼底却结了层霜:“恭喜出狱啊,难怪父亲说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刚重见天日就急着来气他了。” “程书聘你没资格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衣领让人狠狠揪住,身旁的保镖连忙冲上来拉开,却让程书聘止住了,一道大掌轻落在克劳尔的肩头上,缓缓收拢,然后,在那双蓝色瞳孔睁大的瞬间,狐狸才露出了他的笑容:“在监狱呆久了,说话做事都要动手,纳税人交的钱就教训出你这样的渣滓吗?” 病房外的客厅里聚拢着争吵,直到里头的医生走了出来才暂停火焰,程书聘看了眼医生,只问了句:“心跳还在吗?” 一句话彻底把亲属都惹怒了,然而医生却说了句:“平稳。” 男人唇边凉凉一笑,扫了眼众人:“我时间宝贵,不要拿这种局再引我过来,否则,下一次真死了,我可就不信了。” 句句冷刀子,想要在家族斗争中爬上掌权的位置,就不能被虚假的亲情所蒙蔽,否则,一败涂地。 这种教训,程书聘吃过。 最后全都被他挖了出来,斩草除根,只是空了的地方一直在漏风,午夜梦回的时候就像痛风患者一样,骨头缝里被啃噬着,只能忍耐。 只要过了黑夜,白天的喧嚣就能掩盖病症的发作,更何况,他有的是工作要做。 没有尽头的长街上,春日依然冷风料峭,程书聘看见了一棵树,没来由的,他拍了下来,发给了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小姑娘很忙,连他都要等待她的回复,直到发过去了之后,程书聘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想发这棵树,他只是想她。 一条语音发了过来:“咦,这是圣诞节才会被人喜欢的圣诞树吧?哥哥我跟你说,有一年我们院里要搞布展,想趁圣诞节也搞一棵树到展厅里摆着,在上面挂满传统刺绣做的小荷包,哈哈,然后我们院里又没有男生,我就被派去拖圣诞树,好大一棵啊,你不知道,把我们展厅的瓷砖都压出印了!我给你找找看。” 语音发来之后,手机震动了下,是一张照片,程书聘点开看,透亮的瓷砖上有一圈圆弧形。 程书聘唇边不自觉浮起了笑,电话打了过去。 “在干嘛?” 他问。 电话里是姑娘的声音:“我在外面呢。” “哦。” 他嗓音沉沉地落,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想听她的声音,呼吸也好,那头似乎走得有些急,气息轻轻地喘着,他说:“走慢一点,别喘。” 姑娘“嗯”了声,忽然兴奋地朝电话那头道:“我找到啦!” 他配合问:“找到什么了?” “圣诞树!” 她笑意盈盈道:“后来圣诞节不是结束了嘛,树又不能一直摆在展厅,那么大一棵哦,我们就把它种在了学校的校道里,哥哥我拍给你看。” 他说:“好,但是别挂电话。” 姑娘“嗯”了声,嘟囔道:“我找了好久,差点以为他跑了。” 程书聘看见手机里发来的照片,因为他偶尔随手拍的一棵树,换来了小姑娘跑出去翻山越岭地给他找另一棵树,她问:“好看吗,长大了。” 树只是一棵普通的树,但从来没有人为他找过。 “酥酥,哥哥想家了。”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愣了下,“那你再看看家乡的树,我种的。” 男人短促地笑了下,然后,又忍不住笑了下,“嗯,晚上睡觉也看着她。” 程氏的海外集团业务繁多,尤其是最近开春,进出口贸易如春笋般茂盛,程书聘像个机器一样,只想快点处理完工作就回国,可这工作就像坏掉了的水龙头,一直往外冒。 “嘟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他看见小猫给他来电。 “哥哥,你在哪里啊?” 程书聘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公司,没出去玩,没乱跑。” “那,那你能来机场一下嘛?” 她不确定的话音一落,程书聘蓦地愣住,而后猛然站起身,桌上的笔和文件都掉了一地。 “尼克!备车!” 苏云卿让电话里程书聘的嗓音吓了一跳。 偌大的机场里不断播报着航班信息,凉风沁了进来,这里的气温比申城低,苏云卿拢了拢长款外套,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拍照发给了程书聘。 一身黑色的大衣长裤朝她跑了过来,等看清来人脸上戴着的金边眼镜,苏云卿眉眼一舒,刚要开口,男人沉着脸把她拽到怀里:“来之前怎么不跟哥哥说,几十个小时的飞机,你知不知道很危险,这里不是国内,你一个人跑出来,胆子是不是肥了!” 苏云卿愣愣地被他说了一顿,嘴巴顿时憋了下去,程书聘把长款羊绒外套的纽扣解下,要扣到她身上:“还穿那么少……” “我穿少好看啊,你生什么气呀!再说我立马买回程机票!我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了,屁股都坐扁啦!我再坐回去,把我屁股坐烂掉好了!” 苏云卿气呼呼地从他怀里挣出,也不让他把衣服穿到身上,然而男人的力道倏忽揽住她腰肢,把人塞进怀里,用外套裹住她,低声道:“哪儿扁了,哥哥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