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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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浴巾、衣物,婉婉跟着楚更来到寝殿内室。原来里面还有一扇门。从这门穿过去是一个露天的间廊,连着一方小小的天井。 行到此处,已经可以听见足下暗渠的潺潺之声,水流之处,撰名为“温香渠”。绿柳红榴两寓褒,寂寞芙蓉汤水冷,只见一处穿凿天然温泉水而修建的燋龙温池映入眼帘。用瑜石、碔砆为堤岸,以琥珀、砗磲为瓶勺,池水恒温,中以纱縠为囊,盛百杂香,渍于水底,用葛为囊。文锦步障萦蔽浴所,一股中药香气随着温热的池水氤氲。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参考《十六国春秋》关于“四时浴室”的记载 ☆、药浴2 浴池中温热升腾的水汽濡湿了两人的睫毛和发梢,身上也觉得黏黏腻腻的。楚更掀开镶嵌着米粒大小珍珠的玉屏纱帷幔,径直走到浴池边。 婉婉隔着帘幕,便看见一个白衣黑发的绰约背影,似有一股子遗世独立、出尘绝伦的孤寂。不知怎的,她心中一紧,却突然不敢再靠近。 “殿下。您背上的新伤,我觉得今日不宜沐浴。”今日已往那皮开肉绽的伤口涂抹了两次药膏,虽然太子殿下忍得住那疼,可开始慢慢结痂了的伤口又泡到这温泉里,怕是要溃烂留疤了,若是感染了坏疽便更是糟糕。 “这点痛,算什么?”楚更眸光微暗,他侧过头来,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撑起了一个侧脸的轮廓。 比起身上的伤痛,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心上已经结了痂了伤口一点一点剥开来。那样的疼痛让他时时清醒。自今日而始,这十年来那些从他指缝之中失去了的东西,他将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可是......”太子殿下平日里不过是凉薄了些,这幅阴鸷而狠辣样子,可是有些反常,婉婉从前从未见过。她被这样的楚更吓到了,慌忙跪倒在地。 “殿下千金之躯,奴婢不敢使之损伤。”被太子的威严震慑到,婉婉不敢再放肆自称为我,重新称自己为奴婢。 “过来。”楚更极不满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自己解下了上衣,哐当一声跳入了浴池之中。 果然,被这温泉水一泡,背上的灼烧和刺痛感犹如千万根钢锥入骨,他背上的肌肉疼到抽痛。他不自觉地“滋”了一声,眉头深锁。 伤口中渗出的鲜血随着这流动的温泉化开了去,楚更深呼吸了一口,干脆整个人向着水面扑倒下去,整个人连头带脚的浸入了水中。 “殿、殿下!”婉婉着急了,赶紧掀了帷幔进来。 “扑通”一声,站在池边的婉婉被楚更从水里伸出的一只胳膊拽下了水,她失去平衡,几乎是毫无防备的扑腾到了水里。 婉婉在水中看见楚更裸露在水中的上身,尤其是那些渗着血的鞭痕,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她不识水性,因此呛了一口水,方才在水中站稳,将头露出水面来。身上的白裙和头上的乌发都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短上衣也几乎要脱落下来。 楚更精壮有力的手臂环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此时两人身体几乎交叠在一起。他看见她肩头有个伤疤,眸色更加深不见底。 这是那次在大相国寺被花锄伤到留下的。 “殿下!”婉婉实在难受得紧,他环她太紧了,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诺是谁?”两个人的姿势虽然极其暧昧,但楚更问出的话却不由得让秦婉婉浑身颤栗。 “许......诺哥哥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婉婉脸上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珠,提到许诺这个名字,她却心里一疼。 从他在大相国寺收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跟他说过了,自己是因为为许诺伸冤不成,才被关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诺哥哥?那,他是你的情郎?嗯?”楚更用手抚了抚婉婉肩上的那个伤疤,发现它已经长成了半个手掌大小的半月形。 “诺哥哥他、他已经死了!”婉婉终于小声抽泣起来。 “本宫知道他死了,死于辅国公府的大管家,安斯业之手。只是,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许诺,是你的情郎?” 怀瑜和竹青他们早就将秦婉婉和许莹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否则,婉婉也不能这么顺利地留在楚更身边。 “不、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把他当成亲哥哥一般。” “一起长大?嗯,那可谓是青梅竹马了?”楚更眼里警告的意味更加分明。 “青、青梅竹马的兄、兄妹。”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他们从小是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不可否认,真的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时候。婉婉从小对许诺的确并无男女之情,不过这并不代表许诺也只是单纯地把她当做妹妹。 “交给我。”他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婉婉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既然是你的哥哥,替许诺伸冤的事,本宫应下了。”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楚更似乎忘记了背上的疼痛,重新挂上了一个与人无害的笑容。 他不再理会秦婉婉,自己先出了浴池,披上一条浴巾便往寝殿扬长而去。 “......”。 婉婉还没缓过劲儿来,只好目送着他离开。就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婉婉承认,之前,她和莹莹一同上京来告御状,就是为了告倒安斯业,还许诺一个公道。可是,婉婉发现自己无力与位高权重的镇国公府相抗,这才会被抓到了京兆府的大牢里。 辅国公府意欲灭口,她这一条命就差点搭在了牢里。阴差阳错,自己的爹竟然是镇国公府的女婿,这才有了之后秦端之向辅国公府说情,又亲赴京兆尹大牢接婉婉出狱之事。 婉婉不甘心啊!她半路逃离,放着好好的秦府不回,故意到大相国寺投奔太子殿下。最初在大相国寺接近太子,婉婉的确是存了让太子插手,借太子之力为许诺伸冤的心思的。 可是,刚才,太子殿下这是......?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应下了这事? 婉婉觉得自己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楚更:老实交代,许诺是不是你的情哥哥? 婉婉:就是哥哥,不是情哥哥。 (内心:我不会告诉你,当年他的确想娶我做老婆。) 楚更:真的? 婉婉:殿下这是....吃醋了? 楚更:没有。 婉婉:明明就是吃醋了。 楚更:说了没有。 婉婉:吃一个死人的醋。 楚更:人死了,可是这个名字还在你心里。 婉婉:...... ☆、廷议1 又是几日连绵的阴雨,细密的雨点将金黄色的琉璃瓦冲刷得不染一尘,又顺着金銮殿的重檐庑殿顶滴答到汉白玉的地面上,水珠四溅成花。大殿之中,龙椅之上,珠帘之后,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俯视众生。 拜赐匆匆早上朝,公卿前列尽金貂。接受完百官的跪拜,一天的朝会就开始了。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还朝三日了,怎么今日还不见他上朝来?”笏板很好的挡住了他的眼睛,一身紫袍的沈尚佑却躬身出列,朝着主座上的皇帝发了问。 这个沈尚佑啊,自楚更被立为太子之时就担任太子太傅,又兼是文渊阁大学士。这二十年来无论风云变幻,他顶着这个太傅的头衔,倒是已经看遍了朝堂之上的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太子自从那次在凤仪宫中用完早膳,皇帝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对刚刚还朝的太子用了家法。太子自回了东宫便闭门不出,到了那日夜间,突然背上的伤势加重,伤口溃烂生脓,又连着几日高烧不退,就连太医院的御医们来来回回跑去东宫都不知道多少趟了。 这事如今,可是已经闹得宫中上下,人尽皆知了。 “嗯,沈卿,朕怜惜太子伤重未愈,故命他养好了伤再来上朝。”将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放到朝堂上来诘问,沈尚佑的用意显然不在于此。皇帝心安理得地应付了他一句,就等着听他的下文。 哼,沈尚佑这只老狐狸啊,平日里对与太子无关的朝政一向是装聋作哑的,可是只要事涉太子,他哪回不是冲锋在前的。若是没有他时不时地在朝堂上拿太子说事,这十年来,朝臣们倒是鲜少有人提及,羲国还有一位在大相国寺中修行的太子殿下。 “储为君副,虽不及陛下是万乘之尊,但也是千金之躯。殿下之身体发肤,不仅受之于陛下,更系着天下万民。先前殿下代父修行,为国祈福,陛下也曾说过,太子于国有功。更勿论自古刑不上大夫。可是此番,因为几位御史莫须有的弹劾,竟至储君伤重至无法上朝的地步,臣身为太傅,深感惶恐。” 沈尚佑这个人,什么都好,学富五车,为人耿直,对太子也十分忠心,就是讲起大道理的时候,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介迂腐的酸儒。可是,偏偏他的话还真的全都是大道理,字字针砭起来,直刺人心,弄得朝臣们每次一跟他吵架,从这架势上就好像要先输掉半截似的。 “太子殿下领了家法之事,臣倒是也有耳闻。只不过既是家法,也就是陛下的家事,臣以为,无须放到这朝堂上来讨论。殿下养好了伤,自然就能来上朝了。”刑部尚书马一鸣向来与沈尚佑不对付,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马大人,储君身系未来之天下,如何只当是陛下家事。更何况,这罪名还是莫须有的。” “正是因为储君身系未来之天下,为天下人之表率,因此御史言官,本就应该对储君之德行愈加严格纠察才是。御史弹劾是否得当,自有天子明断,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御史只是监督,向来没有因言获罪的。沈太人这莫须有三字,是在指责御史奸佞,企图陷害忠良不成?”此事牵涉到对御史的评论,御史中丞胡砚峦忍不住出言反驳。 “若是御史全然不调查实情,弹劾储君都可如此随意,那,与那些爱嚼舌根的闺阁妇人又有什么两样?”沈尚佑义愤填膺地反问道。 可不是吗?太子领的这一顿家法,不仅引发了今日朝堂之上的轩然大波,听说在京中贵女圈里也引发了不少流言蜚语。 有的说太子因为常年茹素,都将身体憋出一堆毛病来了;有的说太子不近女色,是因为有其他特殊的洁癖;最甚嚣尘上的便是说太子殿下与安国公府的二公子,两人乃是断袖。 “太子有疾”四个字,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就传出了无数个不一样的版本,简直比民间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精彩些。 尤其是,听说陛下还亲自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常驻东宫值守,又叫福康公公亲自去传旨,赏赐了不少珍贵滋补的药材。 不论实情如何,总之如今京中的钟鸣鼎食之家,朱门富贵之地,对“太子有疾”一事,肯定是信以为真了。 谨慎恭敬之人,虽然心中笃信,到底不敢公然议论,只好装聋作哑,假装不知此事。更让人气愤的是有一些宵小之辈、好事之徒,背地里已经开始拿这事做起了文章。 在沈尚佑心中,太子殿下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他对他最了解不过。太子天资聪颖,悲天悯人,是那样的浩如清风、芝兰玉树。一些背后拿着“太子有疾”编排的妇人之语,在沈尚佑听来不堪入耳,简直就是对太子殿下的侮辱。 ☆、廷议2 “你!”御史中丞胡砚峦简直被这个老朽腐儒气的够呛,竟然把堂堂的言官御史比作爱嚼舌根的妇人,简直太过分了。 “父皇,沈大人身为太傅,与太子一向师徒情深,今日有此一问,也是人之常情。儿臣昨日,也特意去东宫看望了太子殿下。太子为自己不能早日还朝、替父皇分忧深感自责。父皇和母后舐犊情深,殿下也十分感念。” 晋王见胡砚峦有些气急败坏,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早已料到,今日廷议会有人将此事拿出来说,因此他昨日已经去了一趟东宫。 不论背地里鼓捣什么,面上这兄友弟恭的戏码,他和楚更倒是颇有默契的做足了全套的。 “嗯.....明省,太子是你外甥,怎么,你不说两句?”陈明省是先陈皇后的胞兄,太子亲舅,如今领着镇国公的俸禄,只是在朝中挂着一个虚职。 “臣......臣教子不善。臣下犬子,还要劳陛下操心管教,老臣实在惶恐。如今,怀瑜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还在跟太子殿下闹别扭呢。” 陈家二公子与太子闹别扭?嗯.....这不正印证了太子与侍读的断袖之癖?这两人之间......见过坑爹坑儿子的,国舅爷这个话,可是把外甥给坑了。 满朝的大臣们都是人精,几乎不约而同地从陈明省的话中咂摸出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别看陈明省说话似乎不靠谱,镇国公府却并不是靠祖荫和与皇家联姻而繁荣起来的。且不论镇国公府当年的从龙之功,又出了一位当朝陈皇后。陈明省虽是国舅,但却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便是先帝当年,也曾经夸赞他颇有治国之才。 只是,自从十年前镇国公被削了权以来,陈明省在朝堂上便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加之这些年来,太子不在朝,今上又将安贵妃扶上了皇后之位。辅国公府的权势如日中天,安皇后、晋王他们便时不时地对拥护太子的辅国公府和沈尚佑他们打压,陈明省才成了现在这样,唯唯诺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 “嗯。知情不报,怀瑜的这顿鞭子挨得不冤。回头,朕再命太医院送点好药去吧。”这出戏,皇帝看得差不多了。 “臣代犬子,多谢皇上恩典!太子殿下前两天,也已经着人送了好些药来,可是那小子硬气得很,非不愿意用殿下给的药。”陈明省赶紧跪地谢恩。 他也不看看如今是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竟然跟皇帝拉起家常来了。说起这些事来,国舅倒是比议论朝政的时候更能多说上两句。 楚彦真是替太子殿下有个这个不成事的舅舅而感到担心,他低着头,眼底嘴角流露出轻蔑之色。 到了散朝时候,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也渐渐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