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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颂心都拧成一团了,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疼到窒息,他哑着声音说:“语儿,你咬我,你咬咬我出出气。” 你咬我,让我觉得你还在我身边,让我觉得你还愿意理我。 脖颈上突然一痛,他很温柔的揉着温语寄的头发,感受着温语寄越来越用力的咬合,酸涩混合着疼痛,泪水落在自己被咬伤的肩上,温语寄说:“我六岁的时候……” 他六岁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房间的门被猛然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他吓了一大跳,转头去看,那间逼仄的小房间里突然灯光大亮,父亲凶狠的目光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大半夜哭他妈什么哭,我他妈的欠你的?” 温语寄吓呆了,怔怔的看着他,男人迈大步进来,走到他床边,骂道:“你瞪什么瞪?” 他把两只沾染着汽油味的手指狠狠戳在他的眼皮上,恨得像要杀人似的语气说:“你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信不信?” 六岁的小男孩儿发着抖,连哭都不敢了,脸色苍白的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看到他的样子气更盛了,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这是温语寄第一次挨打,他完全被打懵了,脸瞬间肿了老高,半边耳朵嗡嗡作响,他嘴里有血腥味,但是他不敢吐,只顾着尽量的往后躲,生怕他下一巴掌打下来。 男人往地上吐了口痰,恶狠狠地骂道:“白眼狼,供你吃供你喝,你还天天跟我耍脸子,给你惯得是不是?” 温语寄怕的身体都在发抖,不断地往后躲,半点不敢吭声。 母亲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穿着睡衣,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父亲骂了声,说:“你生出来的玩意儿,就知道哭,我打他两下还敢瞪我。” 温语寄想往母亲那边爬寻求庇佑,但是母亲看了他一眼,就皱着眉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挨打也是活该。” 温语寄一僵,他懵懵的看向母亲,母亲却直接转身走了,父亲把他从外祖父母家里带来的那本书狠狠的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还小王子,黑爪子赚钱白爪子花,我们辛辛苦苦供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小王子了。” 那天晚上是温语寄被父母从外祖父母那里接到大城市的第三天,外祖父母告诉他他们会在三天后来接他,他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与父亲和平相处几天后的暴力。 小黑屋的灯被关上,温语寄从墙角里爬出来,他的手脚吓得软的走不了路,就这么摸索的爬着去床脚把小王子抱在怀里,蜷缩在地上哭,他这次学乖了,他哭的再伤心也不出声,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他的父亲是一个工人,他们住的地方是被几乎连上天的高楼大厦围住的一小片破败平房,他们说这个地方叫城中村。 他想回外祖父那里,但是他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太小了,甚至走不出这片城中村,最后一次他差点就成功了,他在巷口看到一个穿着不凡的女人,他对她说:“可以求你把我送回家吗?” 当时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被父亲打骂后的青紫,女人吓坏了,把他带去了警局,他们让他联系家人的时候,他想给祖父母的家里打电话,电话还没通,父亲就找了过来,他薅着温语寄的头发,用力砸在了警察局的桌子上,他当时脑袋里一片钝痛,听觉下一秒丧失,他看到警察把父亲按住,有人检查自己的伤口,他看见父亲狰狞的脸和恶狠狠盯着他的目光,虽然听不见,他依然能辨别他说的是什么,是骂人的话,很难听很难听的骂人的话,他看见男人又靠近了,他扬起了手,他下意识的发抖,往那个带他来警局的那个女人身后躲,纷乱的景象对他来说像是在演一场默剧,他看见父亲打了那个好心的女人一巴掌,然后被强行按在了椅子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后,依然是那个小黑屋,他盯着裸露着横梁的房顶发呆,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能会被打死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并没有打他,当做没发生这件事似的,只是在饭桌上还抱怨了几句,说:“现在多管闲事的怎么这么多,再见她一次我弄死她。” 母亲附和了两句,说:“别人家教育孩子她也管,给她闲的。” 温语寄连气都不敢喘,提心吊胆的吃着饭,甚至都不敢动菜,突然父亲转过脸对他笑了一下,语气轻松的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孩子不听话不就应该打,你说是吧,当年你爷爷打我打得更厉害。” 父亲不知道他想跑回外祖父母家,只当是那女的多管闲事,又被警察教育了几句,所以没打他。 温语寄稍稍松了口气,等到下午的时候,父亲突然抱回来一只小土狗,特别的瘦小,黄毛儿,那四条腿儿站起来都不能支撑它的身体似的,父亲说这是他在工地捡的,回来养着看门。 那是温语寄唯一的玩伴,他一点一点把它喂胖,在父亲打母亲的时候就抱着他躲在房间里,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捂着小狗的。 父亲打母亲的时候是下死手的,打人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但是大多数是在外边和别人生了气,所以回到家里拿母亲和自己出气。 有一回他看见母亲的鼻子耳朵里往外边留血,父亲面目狰狞的用了死力的踹母亲的肚子,他吓蒙了,和小狗在一起紧紧捂着嘴巴连声音都不敢出,父亲在气头上的时候,他是不敢见他的,否则下一刻火就会烧到自己的身上,但是有的时候还是难免的,比如母亲不想继续挨打的时候,就会刻意提起自己,自己做的错事会盖过她的,这样她就可以站在父亲那边,不用再挨打,只需要在旁边说两句话加加父亲的怒火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就好,所以母亲那时候也看着了自己,怒骂了自己一句:“你看什么看?养你就是为了让你看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