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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体面模样,见着文化人就想说文化的措辞,他转头对班主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他说:“老师好,辛苦你跑一趟了,这小兔崽子从小就坏,叛逆,不诚实,以后不听话你就使劲打,打死了算我的。” 转过头的时候对温语寄立刻换了一副厌恶的表情,仿佛急于撇清他与自己的关系,碰到温语寄就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他用那种粗俗的令人听了就作呕的带着生殖器官的脏话辱骂他,咬牙切齿的说:“老子不欠你的,这次再不好好学,再给我惹事,我就弄死你。” 说着,他的手又想去打他,班主任连忙拦住,惊得去看他的脸,温语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看着女老师,又看见女老师身后跟着的几个面色惊骇的同班同学,看他们互相说着话,周围的声音好像很大,大到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好像很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在混沌里。 从那以后,他开始害怕别人的目光,有人在小声说话,他就会觉得他们在议论他,他越来越怕和人接触,不敢交朋友,过度的自卑敏感。他极度排斥暴力,任何意义上的暴力。他怕情绪转变特别快的人,尤其怕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突然变了脸的那种人。 他在一种令人不安的教育理念里成长,在那个父亲掌控的教育方式里,暴力即是解决一切办法的最佳手段,他坚定的信仰着棍棒底下出孝子。 于是温语寄所有的天性尽数被暴力打压,生活在亲生父母身边的那些年,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恐怖经历,会一直被带到老去死亡,他这辈子不会结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怕自己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 温语寄等于把自己从未愈合的伤疤完完整整的扒出来,让他看清上边流着的血,让他看清楚今天自己对他的伤害到底有多大,他告诉他:“如果你不想离开我,就不要这样。” 黎颂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男孩儿,他哽咽着说:“语儿,我错了,你原谅我。” 他的语儿,他那么好的语儿,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忍心,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啊…… 第41章 炉子里的烤番薯已经熟了,黎颂挑了出来,用手套掰开,甜甜的番薯味道瞬间溢满了小小的空间,阿狸闻到了,凑过去想舔,黎颂掰了一小块儿给它,把黄澄澄的番薯肉凑到温语寄面前,哄道:“宝贝,吃点。” 温语寄哭惨了,他有点不想吃,轻声说:“我不饿。” 黎颂心里不好受,他小心翼翼的问:“那想做什么?想睡觉吗?” 温语寄点了点头。 黎颂把番薯放下,擦了擦手上的灰,说:“哥陪你睡。” 他看着温语寄,有些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这次温语寄又轻轻点了下头。 他对他放下了戒备,重新给予了信任,黎颂高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稍安,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他才知道温语寄给他的信任到底有多么珍贵,他觉得骄傲,他的小语儿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现在依然保持着一颗善良纯粹的心。 黎颂收拾好了炉子,把人抱着进了屋,外边的风雪渐大,温语寄换了睡衣,趴在窗上看,小声说:“有点像你刚来那天。” 黎颂拿了热毛巾给他擦着脸,很温柔的说:“那天如果你不把我带回家,我就要冻死在那个小旅馆里了。” 温语寄终于漏出了点笑,他想起那天到这儿倒头就睡的黎颂,说:“当时我觉得你有点傻。” 黎颂轻轻地擦过他的眼睛,故作不满的说:“你觉得我傻?” 湿热的毛巾舒缓了温语寄因为流过泪水有些难受的脸,他擦了擦自己的手,说:“你来这里也不提前说,也没提过要看一下我长什么样,就冒冒失失的来了,一般人没有这么干的。” 温语寄的脸上有点泛红血丝,黎颂皱了皱眉,凑近了看,伸手碰了一下,问:“疼吗?” 温语寄垂下眸子,想往自己脸上看,使劲儿的模样有点儿呆,说:“有点……没事,在外边被风吹的。” 哭的时候被风吹着了,裂了口子,温语寄的皮肤本来就嫩,这么看起来的时候特别明显,黎颂下去,说:“你等我会儿。” 温语寄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不多时就瞧见他走过窗前,被大风裹了满身的雪,他敲门想把他叫回来,黎颂对他摆手,趴在墙头大声喊:“王宓!” 王小妞出来的很快,吼了回来:“干啥?” 黎颂:“把你擦脸的东西给我拿来。” 王小妞:“???”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才回去拿。 外边很冷,风裹着白雪吹在他的周身,像是某个风雪里屹立不倒的支柱,温语寄又敲了敲窗户,黎颂听见了,也屈指敲了两下,王小妞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有一个大食盒,在大风里吼道:“我奶奶包的饺子,今天风大,你俩别做饭了,看着点炉子,小心烟倒灌回来。” 黎颂进屋的时候已经快被冻僵了,他在外间缓了会儿,等身上没那么凉了才进屋。 温语寄正在挠阿狸的肚子,黎颂把饺子放在边上,把王小妞的化妆品——大宝挤了些出来,细细的涂在温语寄的脸上,温语寄小声抱怨:“我又不是小姑娘,不用管擦这些。” 黎颂弯唇:“你提醒我了,我今晚就定一套护肤的回来,你的脸这么嫩,春天刮风的时候又该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