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炼气
空中闪出一排警示大字，“擅自改动标准练功动作，极异导致走火入魔，给予一级惩罚。” “你妹的，还坐下就不能起来了。” 周时名吐了一口黑烟，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摆好姿势，二度开始。 说来也怪，被雷这么一劈，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反倒被劈没了，很快就静下心来，心思凝静归一，从浮躁焦虑变成心无旁骛，进入“神思听闻，皆如无物，内外守一”的状态，神念旋即自动下沉扩散，全身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尽情呼吸。 他默默感悟着毛孔呼吸的节奏，心跳随着这呼吸节奏慢慢变化，渐趋频律同一。 人未出生时，口鼻无息，营养靠脐带，而呼吸靠的就是周身毛孔，提取羊水中经过母体吸纳锤炼的元气来维持器官生长活动所需，所以毛孔呼吸的节奏最是符合自然元气律动的节奏。 人想接引天地离散元气，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心脏呼吸、血脉搏动，都调整到与离散元气运动频律一致，方能接引离散元气进入体内，洗炼经脉。 这个过程其实最是枯燥漫长无聊，多少人打坐一辈子，就算能感应到毛孔呼吸的节奏，也很难把心跳呼吸这些固有的搏动调整与毛孔呼吸频律一致。 而且身处尘世间，诸世打扰，每天能打坐修炼的时候就那么一点，光是用在凝神静心这一项上就得花费极多时间，待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感应到了周身毛孔呼吸，这一天修炼的时间也差不多用尽了，有事一打扰，这一天的修炼大多白废，又得忙活诸多杂事，等到第二天修炼时，还得重新来过。 这也是为什么修炼者多喜欢避于深山老林，独自居住，远离尘世的原因。 打扰妨碍越少，于修炼越是有力。 而周时名在小黑屋里修炼，完全没有任何打扰，甚至连吃喝拉撒都不需要，什么妨碍打扰都没有，简直再专心不过了。 一旦入定，便没有任何可以影响他的因素，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地修炼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将心跳呼吸与毛孔呼吸调整得完全一致，便猛然觉得周身一湿，似乎有无数水点浇落于上，浑身的皮肤便好似焦渴到极点的干旱田地，疯狂地汲取、吞噬着这浇落的水点。 水点由周身毛孔涌入身体，带着种暖洋洋的温热，直渗入经脉之中，点点滋润着自打出生就再没受过元气滋润的经脉。 整个人一时间都有种飘飘欲仙的美妙感觉，说不出的慵懒舒坦，直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永远享受着这难言的幸福。 这其实是元气接引所产生的幻觉。 不论是身体一湿、水珠扑体，抑或是温暖绻懒，都是感悟元气，接引入体后，元气对身体、经脉滋润所带来的不同感觉。 炼气修行固然是件寂寞枯燥的事情，但却绝不是一件苦差事，元气滋养所带来的畅美快乐，绝对是非修行者所难以想像的。 这就好比吸毒一样。 不吸毒的人看吸毒者把自己吸得没了人样凄惨若鬼，实在理解不了他们明知这么搞是死路一条，还一心往上奔，却不知吸毒后的美妙感觉实在是他们所无法戒除的。 当然了，吸毒的最终结果是死路一条，而吸元气那就不同了，吸够了就能成神仙，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如此温养了不知多久，渗入经脉的元气，由初时的点滴水珠渐渐汇聚成条条溪流，越来越多，沿着经脉欢快奔腾，只是这溪流却是不畅快的，每奔走一段，便会遇上大石阻路，只能分成小流细细淌过，实在是憋屈得很。 这挡路的大石，便是一个个未打通的穴道。 元气成溪，接下来便是打通穴道，使经脉通畅，最终体内元气流淌与外间离散元气联接一体，使经脉成为天地元气运动的一条通道，这一条经脉方才算炼成。 这打通穴道却是个水磨工夫。 初时元气溪流尚弱，只能采取水滴石穿的办法，耐心地集中经脉中的元气一点点的冲刷，将穴道冲出一个个小孔，待千疮百孔之后再一股作气打碎。 周时名按功法指示，先从手阳明经练起，起商阳，破合谷，过肘下，经曲池，致迎香，转过头来，再走足阳明经，由迎香通地仓、越夹车，下天枢，转三里、致丰隆。 手足阳明经打通，元气溪流壮大数倍，面对穴道阻路，便可以采取聚集足够多的元气后，一股作气直接冲过去，便发洪水垮坝一般，至此势不可挡，中间或有小小险阻，多次冲击，或是改变策略，也都成功通过。 如此搬运元气，打通经脉，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得全身一振，元气溪流奔腾无碍，壮大或河，于手足三阴三阳间畅快流动，再无一丝束缚阻碍。 这十二正经便是算是全都打通了。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步收功了。 到了最后一步，归元化神篇却是与人间所炼功法不同了。.. 周时名从与贺子召的闲聊中对功法的部分关窍得知一鳞半爪。 人间正常功法的最后一步，就是让元气自穴孔再离散出去，在体内外形成一个自然循环，但这归元化神篇却是将吸进来的元气收摄体内，继续去温养各个脏器，最终散于四肢百骸。 周时名依法施法，持续将自毛孔接引进体内的元气散至四肢百骸，不知过了多久，便觉四肢百骸炽热异常，有种异常的胀满感，似乎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向外拉伸膨胀，一时间只觉筋骨欲断，皮肤欲裂，痛不欲生，不由得大骇，下意识将散于四肢百骸的元气收拢回来。 那元气运转时还看不出来，往回一收，这量却是极大，无论哪条经脉，哪个脏器都容纳不下，那一团元气越聚越多，在经脉之中滚滚来回，无处可纳，到得后来，滚得越来越大，经脉之中已经很难通过，所过之处，经脉竟有胀痛欲裂之感。 周时名惊骇异常，险险守不住心神。 修炼之时，最忌的就是心神失守。 心神失守，元气失了约束，四处乱冲乱撞，不当场爆体而亡就算好运气，什么器脏受损，全身摊痪都是小事情。 周时名勉强定了定神，仔细回想了一下归元化神篇的内容，竟是没有相应的解决办法，不由暗骂这妖怪修的功法果然不适合人类修炼。 只是这经脉中的元气团不解决也不行，他琢磨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团元气循右手阳明经于元气溪流中逆向而行，下至右掌，待至商阳穴后，缓缓向外逼出。 这个办法却是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武侠，里面的某高手借着这条经脉把喝下去的酒从身体里逼出去，便是最后从这个穴道流了出去。 连酒这种实物都能从这个穴道排出去，排些容纳不下的元气，应该是不成问题。 也就是他这种全无修行经验的菜鸟敢于这么弄。 无论是元气逆行，还是迫元气外溢，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一个搞不好就容易爆掉经脉穴位，这一条经脉就算废掉了。 可周时名居然还抱着，实在不行损失个手总比丢掉性命的想法，才这样尝试的，却不知道他这实在是把自己的小命往鬼门关上推。 那团元气行至商阳穴，在他意念的摧控下，果然顺着商阳穴汩汩而出，带动得那些散于四肢百骸容纳不下的元气都顺着这条路而来。 只片刻工夫，便尽数流行，身体的胀满撕裂感尽数消失。 周时名大大松了口气，却觉得右手食指上仿佛坠了什么东西般，越来越沉重，还隐隐有种灼热感，便觉有些不对，下意识停止运功，睁开眼睛往手上一瞧，登时吓了一跳。 在他右手食指上居然冒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圆球，好像个水球般，通体透明，其内隐隐有水波流转，浮于手指上方约摸寸许高的地方，滴溜溜转个不停，下方还有一条半透明的细线与手指相联。 头顶忽的雷声炸起，一道闪电落下。 这是对周时名错误运行元气路线的惩罚。 正常情况下，这种惩罚应该是他一犯错误就施加，但这回不知怎么的，居然迟了这么久，直到周时名把元气都逼出体外才降下。 周时名吓了一哆嗦，不假思索地把手指尖上的透明圆球甩了出去。 透明圆球恰好正中落下的闪电。 轰然炸响。 整个小黑屋似乎都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 空中闪起了刺眼的白光，仿佛突然升起了一轮旭日。 光芒消失，闪电与透明圆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也没有闪电惩罚落下。 周时名惊魂未定，抬头瞧了瞧，却见圆球与闪电碰撞爆炸处，有一片绿光若隐若现。 那是小黑屋的提示文字，初时还模模糊糊不太清楚，但很快就变得稳定坚实起来。 周时名这才看清楚那句话。 “恭喜调查员，适时更正不适合人类修练的功法，改进其中错误部分，并由此开创出新的应用招式，请为新招式命名。” 空中再出现一个绿色的透明人影，身体内有元气路线模拟运转。 周时名仔细看了看，才发觉透明人影运行的正是归元化神篇，只不过在最后部分，没有散于四肢百骸，而是改正成了他修订后的散功路线，最后元气都从手指中溢出，在指尖上方形成一个透明的纯由元气汇成的圆球。 透明人影奋力举手一挥，那颗元气球扯断了与指尖联系的那透元气线，向着远方飞去，落到地面上，轰然爆炸，那威力简直就跟炸了颗炮弹一般。 透明人影的动作最后就定格在这一投上。 一排排字迹出现在人影旁边。 这是相关的解释说明。 原来这归元化神篇是妖树这种植物用来促进生长的功法，吸取来的元气散于各处，便可以促使根须枝叶快速生长，来到达用根须枝叶攻击敌人的目的。 但人类的身体却是经受不住这种快速的生长，如果他不知变通，坚持按原来功法修行的话，最终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当然了，在小黑屋里只是实景模拟，他不会真的死亡，但若是不知变通，一味只会照搬功法练下去，他也就只能死去活来，永远也炼不成功法，也就别想从小黑屋里出去了。 但他这样一变通，原本能把他身体涨爆的元气被导出体外，没有了经脉通路，又因为没有正确的散功方法，只能暂时凝结于穴位外围，如果他没有及时扔出去，直接就会被自己导出的元气炸死。 可现在，他成功导出元气，并且及时扔出，就被小黑屋认为是正确的变动功法，而且创造了新的攻击方式。 以后他再炼归元化神篇，正确的运行方法就是经他改动之后的路线，也就是每运行一次归元化神篇，都必定会凝结出这么一个元气球来。 绿字闪烁。 “现在请为新招式命名，并准备开始熟悉练习。” 周时名暗暗后怕不已，忍不住又骂这小黑屋不靠谱，居然拿不适合人类练习的功法让他来练，看来以后再练那些从妖核内得到的功法，还得多加小心才是正道。 他思忖片刻，最后决定，把这种新功法的名称命名为——元气弹。 接下来就是对这种新功法的熟悉练习过程，正好连归元化神篇也一并反复练习。 如此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小黑屋终于挂出提示：恭喜，完成归元化神篇及元气弹的学习，你可以出关了，欢迎下次光临！ 下一刻，周时名感到了撕裂般的痛苦。 他睁开眼睛，以居高临下的第三视角观察，骇然发现他已经落入重重树根之中，无数根须插入他的身体表皮，鲜血正顺着根须汩汩流出，被火铃树源源不绝的吸收！ 而稍远处，被树枝困住的云浅雪吊在空中，也同样被无数细小的树枝刺入体内，那些树枝因为吸收了过多的鲜血而变成了紫黑的颜色。 更远处的牢岸边，被包成巨大包裹的贺子召已经停止了挣扎动作，没有半点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火铃树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