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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老太夫人掷下一个茶碗:“你还要替他担着!我倒要来跟你说说这个道理,我这一生,就生下你父亲一个孩子,你叔伯都是庶出。你父亲又只有你这么个嫡出的儿子,你若不为梁家子嗣着想,对得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么!” 听老太太这语气,梁锦想这次怕是周旋不过去了,自知有错,也不还嘴,跪在地上老实的听着。 丫鬟上来收地上的碎瓷片,老夫人方住了口,咳嗽了几声,又苦口婆心的劝:“青瑶一个嫡出姑娘,跟了你,你好歹让她有个孩子,任凭你日后娶几房妾,她也算有个依靠!你难道忍心看她在后院里孤零零的蹉跎一辈子吗?!” 梁锦更不忍心何须问,只能对不住别人:“孙儿以后绝不再娶!谭青瑶在梁家也可一世富贵,可孙儿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话一出口,又将老太夫人气得咳嗽起来,颤巍着手指着他:“你去祠堂里给我跪着反省!去!去看着列祖列宗!去问问他们你错了没有!” “孙儿愿意领罚!”说罢撩起衣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就往祠堂去。 老太夫人见他不服软,心里更气,吩咐左右:“传我的话,不许给他饭吃!也不许给水喝!让他跪个一天一夜,我看他还硬不硬气!” 梁锦在祠堂跪下,看着上头那些排列整齐的牌位,他心里也有愧,可他不改!只能跪着,他日魂归九天,再亲自向各位祖宗请罪! 没多会儿梁锦被罚的事便传得梁府上下皆晓。 何须问正在屋里替梁锦写礼单呢,就见华浓气喘吁吁的跑来:“少夫人……少爷!被老夫人罚跪祠堂一天一夜呢!” 何须问心里“噔”一下,有些慌张,手上却仍然写着单子:“所为何事?” “为……”华浓想说是为了他,话到嘴边又打了个拐儿:“听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说,是和老夫人拌了几句嘴,老夫人一生气,就叫去跪着,还不许给饮食!” 老太太是把梁锦当作命根子一样疼的,若只是顶了几句嘴,不至如此。何须问心里有了盘算,搁下笔,带着无所事往李氏屋里去。 李氏正在案上给文昌帝君烧香,见何须问来了,比他还淡然:“为了锦儿被罚之事?” 何须问点点头,上前去扶她落座,又听她含蓄的笑着:“我猜啊……你心里清楚锦儿为何被老太太责罚,所以才来找我,想让我想个办法免他受苦。” “母亲英明。”何须问接过丫鬟手上的茶,亲自奉与李氏。 呷了一口,李氏欣慰的叹气:“锦儿要是知道了,心里一定高兴,跪也跪得心甘情愿!” 何须问不太理解:“母亲不心疼?” “我的亲儿子,我当然心疼了!”李氏嗔怪他一眼:“锦儿从小金尊玉贵,除了挨他爷爷父亲的训斥,没受过苦,想要什么都有人给他捧来。如今他长大了,也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事事如愿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何须问见她自有打算,也不去劝:“母亲深明大义,须问实在钦佩。” “你钦佩什么?”李氏像是自嘲:“你不过是看我在这深门大院儿里,以为我是那些愚昧妇人。见我懂点道理,便有些意外,哪里至于钦佩。” “须问不敢。” 李氏见他神色认真,便笑起来:“好了好了,我说笑呢。你也不必担心锦儿,老夫人比我们都心疼呢,不过跪上一天就叫他起来了。” 何须问了然的点头。 李氏又说:“我从前说的话,看来你是听到心里去了的。”捏着手帕擦擦嘴角,心疼地望着他:“你将那喜怒哀乐都尝遍了,才能知道什么是人生呢。”说起来又颇有些心满意足:“你如今知道记挂锦儿了,我也就放心了,对你,对锦儿,都是如此。” 李氏说了这许多,无非是让他心定,跪一晚上而已,遭不了什么罪。 第24章 心意 回去时听云裳说谭青瑶去求了老太夫人,老太太没松口,她又哭着回来了。 何须问闷不做声的想,连她都去求了情,而自己,受了他那么多恩惠,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只好还是写他的单子,却有些心神不定,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他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平日都是梁锦陪着他吃饭,在边上嘻嘻哈哈的逗他,忙着叫他多吃点。今日安安静静的,他似乎也没有了胃口。 梁锦没有饭吃,他平时是一日三餐顿顿不落的人,挨着饿,还跪着,教何须问有些烦躁。一想到梁锦是为了他被罚,像是被人揪起一颗心,还拧了一把似的。 烹油一样煎熬到日落,合院都掌了灯。雪梅打着灯笼引着梁慕白来了,梁慕白托着个东西,帕子包着的,往桌上一放:“嫂君,这个给你,是前些日子我替母亲良家舅舅绣了一副画儿,舅舅赏我的,这么好的东西我用不上,特意给你拿来。” 帕子揭开,是个荆州石雕的小鼎,天空一样蓝湛湛的。梁慕白说:“给你熏香用。” 何须问不爱与人推搡,心不在焉的收下:“多谢你。” “嫂君别为我大哥担心。”梁慕白安慰他:“奶奶最疼大哥的,可不舍得让他受苦!” 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何须问嘀咕了一句:“他还没吃饭呢。” 梁慕白见他走神,实在也爱莫能助,便想聊起其他的事情转移他的愁闷:“前些日子,我听林鸿说,他被主事的分派到内院来传递东西了,嫂君可有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