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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问仍是提不起精神,看她小女儿的神态,扯起一丝笑:“恭喜你,仍望你小心。” “多谢嫂君教诲!”梁慕白不好意思起来,又腆着脸跟何须问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 她近日来烦恼去了一大半,连再熬灯添油的做绣活也不觉着累。就因着林鸿调到内院来了,见着他的机会都多许多。 从前他们都是偶尔遥遥相望,如今时不时的梁慕白一出自己的院子就能见着他。 上次两人在梁慕白院儿外撞见了,林鸿还主动止步行礼:“大小姐近来可好?” 本来刚在老太夫人屋里被梁响罄讽刺了几句,正不好受呢,一下看见他,什么都消散了:“我很好,你呢?你好不好?” 她嘴上说好,可眼睛里的分明还红通通的,林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四面张望一下,见没人,便递给梁慕白:“在外头摊上看见的,送给你。” 一个吊坠儿,坠扇子或禁步都可以。最上面一根细绳儿,吊着朵木雕的莲花,小小的,却十分精致,再下面编了个如意结,下头坠了许多流苏。 梁慕白接了过来,捧在手里,抱在胸前:“我很喜欢,谢谢你!” 见她笑了,林鸿心满意足:“不值几个钱,顺便买的。” 他这个“顺便”梁慕白忽略过去了,脑子你想着他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去给她挑东西的身影。风把额前的碎发撩起来,也顾不得去抚:“虽然不值多少钱,可却比那些珍珠玛瑙还好看呢!” 林鸿也随她笑起来,伸出手,想去把她扑在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去,可那只手在空中又停住了,最终无力的垂了下去。 梁慕原本低垂着眼眉,扑通扑通的等着,半天没个响动,抬起脸去看他,两人都有些急躁和尴尬。 她又挑起一句话:“你怎么进来了?来替谁传话?” 听她问起这个,林鸿才想起来要告诉她:“我调到里边儿来了。往后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我!” 这意思是以后要雪梅传什么话就直接找他,就连梁慕白,也是可以偶尔直接跟他说上几句话的。 几步远的雪梅听了心里都松快不少,想着终于不用再藏着掖着提心吊胆的去找他,又想着提醒了几句:“小姐,咱们回去吧,快中秋了,下人们总是来来往往的。” 梁慕白心有不舍,又不得不走,握着那个吊坠儿,三步两回头,踌蹴半天:“你……你要是夜里没事儿,就到我院子后头的竹林里去……隔着墙,我们可以说说话!” 这话说得林鸿心惊,急忙看看四周,还好没有人。又看她,眼睛里亮亮的,像是把太阳的光都收进了眼里,璀璨夺目。林鸿不忍心把这光熄灭了,便轻轻的点点头:“你进去吧。” 梁慕白弯起眼睛笑了,提着裙摆,跨过院门,像只蝴蝶似的轻盈,直到林鸿看不见她。 一入夜,真是各人有各人的事儿,梁慕白前脚刚走,何须问后脚就有些坐不住。 自己打着灯笼,也不要无所事和长生跟,独自往祠堂去,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了些梁锦爱吃的点心。 到了祠堂门外,叫两个小厮拦住了:“少夫人留步,老夫人说了,不让大少爷用饭。” “是么?”何须问挺起胸膛,难得一见气势凌人:“老夫人可说不让别人进去?” “……没有。”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如实回答。 “那开门罢。” “……可是,老夫人说了不叫少爷吃饭。”小厮仍僵持着不愿开门。 何须问同梁锦混久了,也圆滑起来:“老夫人只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而已,若真是饿坏了他,你猜老夫人会不会拿你们这样不会变通的人撒气?” 两个小厮摸不准何须问的路数,见他平日里都静静的不爱说话,也不爱理是非,又是读书习字的男子,想必说的话都是有理的。便开门让他进去。 梁锦一直贴着门听外头的动静,见何须问进来,两个小厮把门一关,就憋不住笑出来:“真是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 何须问瞪他一眼,他立马不笑了,上去握着他的双臂:“也万万没想到,你会担心我饿着……” 见他面上正经起来,何须问忙把食盒打开,端出一碟子点心:“吃吧。” “哎呀你送来得正是时候!”梁锦接了碟子,也不吃,拉着何须问走到牌位下的供桌前面:“我把我家列祖列宗的供奉都吃了,幸亏你来得及时,赶紧给他放上去!不然饿急了他们怕是要到梦里拿我!” 看着供桌上那个空空的碟子,何须问瞠目结舌,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梁锦放下点心,又将他拉至铺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梁锦在下请罪,因方才饿及了才吃了各位先祖的供品,吃之前,我也是请示过各位先祖的。如今你们的重重重孙媳已经拿来补给,望各位先祖原谅!” 何须问担忧了半天,没想到是这么个局面,让他说不出话来,最后,坐在铺团上,低声问一句:“为什么跟老夫人顶嘴?” 梁锦把自己这个铺团推过去,挨着他坐下,盯着他:“我为什么你不知道么?” 被他盯着,何须问也不闪躲,回望他的眼睛,被烛火照得亮亮的,思索良久,何须问说:“自小到大,我从未知道情爱是何物,直到阴差阳错遇见你。”他看着梁锦,牵起一抹惨淡的笑,酸涩从心头到眼睛:“你待我……我怕我不能回报你。”眼睛里又燃起一束光:“你能等等我么?有一天,我也会愿意为你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