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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妙玉把头一批羊毛线中的一成三分作为今年上半年的纺织工坊的税金上交国库的时候,朝堂上再度吵成了一锅粥。 有人攻讦林如海急功近利,忘记了谷贱伤农,因此在金銮殿上当众上本弹劾林如海。当时林如海还没有进京,金銮殿上就闹成了一团。 如果不是因为御前失仪乃是重罪,就是皇帝不发作也会成为政敌攻讦的借口,他们早就卷起衣袖干架了。 不过,无论朝堂上怎么吵,在林如海的主持下,江南的红薯一船又一船源源不断地运送进京,然后妙玉这里雇佣人手晒红薯粉制作红薯粉条。 没办法,京畿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如果不给他们找个生计,别说是妙玉,就连皇帝晚上都睡不安稳。 无数的密报送到皇帝面前,那一整个月,皇帝都阴沉着脸。 皇后首先提出缩减宫中的开支,为皇帝分忧,而妙玉则早早地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可是其他人,就让皇帝不那么满意了,尤其是贾家。听说贾家从九月里就盼着贾元春能再度省亲,皇帝心情大坏,就是妙玉上缴了几十万斤的羊毛线作为赋税,也只是让他的心情略略好一点罢了。 皇帝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他知道,甄家在等着他发作妙玉,而且他也知道,现在的国库是空的,文武百官们的俸禄有相当的一部分都需要靠妙玉上缴的税金来支付,导致了国家十分依赖妙玉的庄子。 正如甄家所料,皇帝的确很忌讳,但是皇帝同样清楚,在太上皇的影响力彻底消失之前,在甄家贾家都老牌勋爵贵胄之家的影响力彻底垮台之前,妙玉的财帛就是他手里十分重要的一张牌,他不能自毁城墙。 只是,京师的圈子就这么大,很快,关于妙玉这一年的最新收入传遍了整个权力圈。 羊毛,兔毛,兵部采购。 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妙玉的总收入从五十万两变成了一百多万两,然后变成了上百万两,等传到义忠太妃的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三百多万两! 义忠太妃心惊肉跳,连忙提交申请,不想,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往日她每次提交的申请宫里就没有不应允的,可是连着两次,宫里都没有批准。 义忠太妃昏厥过去。 荣安长公主听说,直接求见太上皇,这才把消息传入了宫中,只可惜,不是直接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而是被带到了太上皇面前。 荣安长公主看这自己从小到大畏惧不已的父亲,道:“是父皇吗?” 太上皇的心情立刻宛如庐山瀑布:“为什么说朕?” 这个女儿,果然不讨喜。 “如果不是父皇,又有谁会不许皇嫂入宫?” 太上皇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乐平身上吧。” “乐平将会成为林丫头的母亲,皇嫂亦是林丫头的母亲。皇嫂昏倒,林丫头担心不已,乐平感同身受,女儿今日才走这一遭。” 乐平县主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如果换个时代,她还年轻得很,想嫁谁都没有问题,可是放在这个年代,人们普遍认为她嫁给林如海是因为她身份够高! 与之对应,荣安长公主府的态度放得很低,荣安长公主对林黛玉关怀备至还带上了几分宠溺,而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希望乐平县主嫁过去之后能过得好——林如海能对她好,跟继女林黛玉的关系能处得好。 太上皇定定地看了荣安长公主好一会儿才道:“你回去让你嫂子放心。端慧,很好。” 太上皇破天荒地作了解释。 荣安长公主也是一愣,继而乖乖地磕了个头,出宫去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甄家和贾家的耳朵里面,两家立刻展开家庭会议,甄家甚至来贾家打探消息。 只是贾家到底没给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没办法,谁让贾元春根本无宠,现在宫里只要略略说得上号的人都敢上贾家勒索,这样的贾家、这样的贾元春又怎么可能给甄家有用的消息? 至于北静王那边,更是如此。 北静王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开诗社结交文人给自己挣下了一个贤王的名头的同时,也给宫里留下了结党的印象。这才是他中了算计的原因。什么才子佳人,什么知慕少艾,都是假的。甄家二姑娘都要跟林家议亲了,固然跟他传出了这样的事儿来,而这种事儿,最是容易以讹传讹。到最后,他肯定不干净,落得一个勾搭妻妹的坏名声。 到时候,他的贤王之名也就垮了一半了。 北静王还能如何?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是四王八公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可就是因为他们北静王府早早地交出了兵权,皇家才特别看顾他,给他体面。可是他之前跟甄家走得太近了,近得遭了皇家忌讳,才有了这事儿。 北静王自己也有苦无处诉。 他的王妃本就不是他自己选的,而是当初甄贵太妃势大,看中了他这个空有王爵的异姓王。他也承认,自己当时没有怎么努力拒绝也就是了。可是做了甄家的女婿,他跟甄家走得近了,这是必然! 难道要他对明媒正娶的妻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外加失礼于岳父吗? 北静王现在有一种跟贾赦同病相怜的感觉——当年的贾赦也是在太上皇的安排下成为废太子当年的伴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