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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幅画定格下来,变回两个不同的少年。 啾啾手攥得极紧,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抖。她两幅画都没看,空着一双眼,俯身将匕首拾了起来。 …… 选择已做,道心大定。 紫府中的一切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雾。 一颗黑色的丹核浮现出来,上下轻晃着旋转,一绺绺白气被迅速卷入黑丹之中——这便是她要炼化的金丹。 而这些白气,是钟棘的灵脉给她带来的浩瀚灵气。 她要做的,便是在灵气被吸收完毕前,结出一品金丹。 少女擦了把脸上还没干的眼泪,强咬着牙沉住气,静静地运转丹核。 她灵气平静下来了。开始结丹了。少年也跟着平静下来,坐在常坐的那块岩石下,闭上眼睛。 *** 兽戏班子的帐篷里,最让人不舒服的便是那股味儿,又腥又臭,除了野兽们聚集在一起的牲畜味,还有烂疮恶脓的腐坏味。 距离臭味最远的,是是班主居住的帐篷。 里面温暖舒适,除了有许多能买食物的铜板,还有许多折磨人的刑具——比如说鞭子,上面有倒刺,一抽一条血印子。 从这里往前走,是那些驯兽人的帐篷。 平日都吵吵闹闹的,今日却格外安静——甚至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不是兽戏班子常见的味道,而是焦臭味。有什么被烧糊了一般。 再走近,就能看见微开的帘子后飘出几缕黑色的烟。 火焰劈劈啪啪,小少年站在火焰中间,以一副戒备的姿势喘息。 身上早就停止了颤抖,只有指尖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他周围躺了一地的尸体。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在接近。 小少年下意识翻身拾起地上的匕首,咬牙要再杀一个,却闻到喜欢的气息,匕首慢慢从他手心滑落。 那气息一直到他面前。 最后,一只手拉住了他。微凉。声音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说:“援兵来了,我们快逃。” …… “钟棘。” “钟棘?” 有人扯扯他袖子,微凉的手又一次拉住他。少年下意识反手握住。片刻后睁开眼,视线还长久地垂在地上,仿佛有些回不过神。 情绪倒是平和,就是眼睛红得不正常。 啾啾蹲下身,问:“你做噩梦了吗?” 少年嗓音微哑:“我怎么了。” “你说你不想学九章算术。” 钟棘:…… 啾啾:“但我考了你几道,你答得倒是很流利。” 钟棘:…… 怪不得他在梦里逃跑时是被一本九章算术追着飞。 钟棘撑住岩石:“你别擅自和梦里的我玩那么开心啊。” 啾啾:“哦。” 过了好半天,少年皱皱眉:“你结出金丹了?” “嗯,一品金丹。”现在那丹核运转时,会渗出金色的灵气。不过结丹速度比他慢了许多,同一副灵脉,她花了四个多月。 钟棘平复了几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警惕:“现在什么时间了?” 啾啾学他的样子,抬起三根手指:“距离清元秘境开启,还有三天。” 少年愣愣地盯着她手指,眨了两下眼睛。倏然起身,捞起她就走。 “怎么了?”啾啾挂在他腰上,声音平平。 钟棘:“你醒了多久?” 啾啾:“大概半刻钟不到。”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森林湖泊从他们身边急速后退。少年眉眼稍沉:“你做好回去就打架的准备。” 没有人给啾啾讲过去清元秘境的规则——本来这应该在入门时,由师尊告诉他们。可啾啾与棠鹊晚入门了几日,是被棠折之领到明皎那里的。 这之后,明皎倒是同棠鹊说了这回事,却没把啾啾放在眼里。他不认为啾啾能修炼到金丹期。甚至没有必要特意召见她,与她说一声。 于是全门派谁都知道的常识,成为了啾啾的知识盲区。 ——清元秘境,并非想进就进,每个门派只有二十名弟子可以参与。名额有限,所以少不了要打几场,进行一番角逐。 正好,这秘境凶险无比,那些不够格的弟子被刷下去,也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会儿报名时间已经过了,擂台的顺序也安排了下来。 一共要打三场。每一场的优胜者将会在第二日进行下一场战斗。棠鹊第一场比试的对手是个水灵根少年,木灵根战斗力比水灵根强,更何况她天资优越,天材异宝加身,不用太紧张。 瞧见张弛正在誊写名字,少女走近,轻轻的:“张弛师兄,我能看看名单么?” 张驰回头扫她一眼。没留神,一滴墨顺着狼毫滴下来,在宣纸上沁开几丝,染了其中一个名字。 “哦……”张弛拖长声音,“你看便是。” 少女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翻开那写了名字的册子。 上面有一百多个名字,不仅有较为相熟的年轻弟子们,还有许多已经在门派中修炼了几十年的人——总而言之,全门派的金丹期弟子几乎都在这里了。 棠鹊一页一页地仔细看,将每个名字都过了一遍。 直到最后。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像是松了口气,像是觉得可笑,又像是有些感叹,嘴角浅浅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