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路过桃林正巧赶上熠彤与周悟外出归来，他们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进屋看陆压，发现他不见了之后，便直奔林中木屋，还未走近就远远看见身染鲜血的陆压抱着受伤严重的风珈面无表情走来。他们吓了一跳，几步跑到陆压身前。

    “道君……”熠彤捂着唇指着他与风珈，却不知如何问。

    陆压冷冷一笑，“你们无事不要靠近木屋，待我回来便烤狐狸肉给你们吃。”说罢越过两人朝桃花谷口走去，紧跟其后的两人只看得见他抱着风珈临风而起被风扬起的白色中衣下摆，及漆黑的长发，而他的侧脸冷得如同冰霜雨雪。

    “陆压，我不要回青丘。你放我下来。”风珈气息微弱，连挣扎都非常费劲，她侧脸挨着陆压的胸口，那里一团血肉模糊，连带着她的脸上也沾满了他温热的鲜血，且还有那伤口并没有愈合。

    “哼。”陆压冷哼一声，邪笑道：“你不是青丘帝姬吗？风珈哪里来哪里去，今日为此我欠你的便一并还清，剩下的皆为青丘诸狐对微尘犯下的罪孽。”他速度不减，风刮在他们身上凛冽如刀割。“往后，待我屠尽诸狐时，愿你不会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

    “不，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风珈泪如雨下，内心的惶恐令她心如刀割。“是微尘先伤害我的，你已经杀了我许多的族人，亦断了我一尾，我们青丘不欠她的。”现在的陆压陌生得令她心底发寒，好像，好像当初那个在高上玉霄王府前一刻还笑嘻嘻与你开玩笑下一刻便翻脸不认人，生生斩断自己尾巴的那个人。

    他残暴，冷酷，冷漠无情。

    风珈话音刚落，陆压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强撑起眼帘看向此时的陆压，却只看到一张煞白冷酷的脸庞。他低头垂眸正与风珈的目光撞在一起。

    “你当真认为当初断你两尾的是微尘？”又是这句话，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如此说。见风珈错愕迷茫，陆压蓦地冷笑，他接下来的话，字字句句冷酷残忍，若以语为刀当是刀刀割肉。“风珈你记住，断你两尾的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一心想要护着的八尾狐羽。”

    泪盈于睫，风珈如一朵风雨飘零中的花，本就汲汲可危，突然一阵磅礴大雨，飘零的花朵终于禁受不住打击，落在地上。她不过一蒙在鼓里的小姑娘罢了，陆压本不欲与她计较，待替她清理了狐羽在青丘的狐党，便放她回去就当还她在忘川受的无妄之灾。但是她着实单纯愚笨，陆压冷冷一笑，他并不是善人，哪里容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你要带我去哪里？”再走时，陆压已经改变了方向。这是一条风珈陌生的路，这里并不是往青丘。

    “女娲宫。”陆压冷冷道：“我要让你看看，你们青丘一族是如何将一个神逼成一个魔。”

    女娲宫居于天宫一偶，陆压一路行人亦没有碰到什么巡逻的天兵天将，倒还算顺利。女娲宫寂寞的隐藏白云深处，唯有飞扬的檐角与盘旋于宫殿琉璃瓦上的白泽神兽像清晰可见。

    来开门的依然是那个小仙婢。她似乎没想到陆压会再次来，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让开，而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不知陆压道君地远道而来，奴婢有失远迎。”目光落在陆压怀里风珈的身上，“不知这是何人？”

    “青丘帝姬。”陆压道：“你且让开。”

    小仙婢一愣，却并没有马上让开，而是冷了眉眼。双手紧紧抓着两扇大门，“五界传言，她不是被你剥皮抽筋了吗？不知这又是青丘哪位帝姬？”

    陆压对她施了个定身术，推开她自己进去了，且一并将身后的殿门关上。小仙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内殿。断壁残亘依旧，久置已成灰。

    抱着风珈一路无阻直接破了结界，在外面时风珈便被那些残破的景象弄得不知所措，却没成想里面更加恐怖。

    “看到了吗？”陆压将她至于微尘曾经坐的那个高台之上，长袖一挥，本已静止布满尘埃的大殿突生异象。陆压看过一次微尘曾经发狂的过程，再次看依然心疼不已，他紧握拳头，面无表情的忍耐着幻象里微尘的每一次挣扎痛苦。

    “这是什么？”风珈不敢置信颤声问道。幻象里的微尘人身蛇尾，血红的眸子，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溢出细细的血雾，残亘断壁的大殿，片刻之后便弥漫起红色的血雾。里面的微尘很一次痛苦长啸，都是寂静无声，处于幻境之外的风珈却仿佛感觉到她的疼痛。

    蛇尾每一次横扫过殿中石柱，每一次撞击殿内墙壁，那巨大的疼痛与惨烈都让风珈忍不住颤抖。最后她不忍再看，闭上眼睛，语带哭腔。“陆压我们回去，我们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陆压冷眼瞧着她的痛苦，不为所动。“这便是微尘当日模样，几近欲死。你觉得她还有能力去青丘断你两尾？”他冷冷反问。

    风珈捂着耳朵，身心俱疲。身上的疼痛神精的压力令她神智有些迷糊，只是不停的重复要离开这里。待所有尘埃落尽，陆压紧握混沌，许久之后眸子里的凌厉才慢慢消退。

    女娲有抔土造人之能，女娲宫里亦有灵物。陆压看着奄奄一息的风珈，弯腰将她抱起。最后停在一处灵泉处，水面升起的白色水雾将周边的景物笼罩，朦朦胧胧美至宁静。

    他直接将风珈放在泉水里，“这是女娲宫里的灵泉，你便在这里养伤。”盘腿坐在泉边，陆压冷笑道：“风珈，最后救你的是微尘上仙女娲宫里的灵泉，而你们将她生生逼成了魔，此时你心里在想什么？”

    若有因果，那属于微尘的果又是什么？成魔之后更痛苦的是什么？陆压垂眸冷笑，他偏生不信什么因果。微尘亦无需旁人束缚。缓缓闭上眼睛，吞吐之间鼻息里冷冽清甜的水雾亦缓缓流过他的四肢百骸，恍惚之间竟然看到了他的师姐女娲。长裙飘飘浅笑而来，栩栩如生的模样仿似就在身边。

    沉于湖底的风珈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剩余的四尾静静铺在水底。

    再说微尘随嬴政回了秦国，只要他一下朝便陪在他身侧，而赵高一番花言巧语哄得嬴政饶了他一命，整个过程微尘一直冷眼旁观。

    “你为何忧心重重？”嬴政心里一直对微尘抱有歉意，他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若能搏得她一笑，便是做一昏君亦无怨无悔。

    微尘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她站在高高的摘星台上举目眺望南方。那里漆黑一片，属于青离的主命星暗淡无光。双臂垂于身侧，双手藏在袖子里，她默默的掐指谋算。连算三卦，皆为大凶，再想算下去却什么都算不出来，任她如何摆弄皆是一片空白。

    心中欲发担忧，人间已然经历过一场大灾难，但她知道仅仅凭她当日与陆压根本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灾难，其中定有什么原因，现在想来方知自己忽略了许多东西。

    “嬴政，我出去一趟。”微尘停止算卦，返身对他说道。

    “何事？”嬴政神色一凛，不愿之色跃然脸上。

    微尘素来不喜嬴政这霸道性子，亦知他对青离有意见，自是不会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且注意身边的人。”她嘱咐道。

    嬴政还想拉住她，微尘却不给他机会，身体腾空而起，径直朝南极天而去。九天之中正气凛然对于现在的微尘伤害自是极大，不过又因她体内有青离内丹，所以南极天对她影响并不是很大。一路长驱而入，却只见高上玉霄王府，人人面色凝重，且除了门口守门的侍卫，高上玉霄王府里面的人极少。

    她寻了大半天，连侍女都没有见到几个。心中不安之感越发强烈，一路寻找，一直找到高上玉霄王府内的禁地。

    锁妖塔。

    在这里终于见到了一队队面无表情执戟而立的守卫士兵，正好烽休刚刚从锁妖塔里巡视出来。他第一眼就发现了微尘，微尘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我师父在哪里？”她第一句话便单刀直入。

    烽休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将她引到一旁确定周围没人，才道：“我亦不知。那日你与陆压道君离去没多久，青离帝君便领着我们与魔族作战。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失神，被罗睺重伤。”

    微尘心口一窒，不待她问话，烽休接着道：“而后他便直接上了灵霄宝殿，以一人之力，屠杀天兵天将，打伤天神无数。”他看了微尘一眼接着道：“待魔族退去，我们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后来等到了翎栖神君。”

    “我师父呢？”

    “我只见帝君被罗睺重伤时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全白，待他上了灵霄宝殿之后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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