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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求泽慢慢地咀嚼着唇齿间的清香,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戚潜渊,他原本面色如常地翻着折子,眼神忽然一凝,从中间抽出一叠厚厚的信来,望见上面的字后,却也不惊讶。 咽下那口粥,孟求泽启唇问道:“谁的信?” 戚潜渊边拆边说道:“戚瑶的信。” 听到这个名字后,孟求泽才想起那日看到的姑娘是谁。戚潜渊和他提及过,不过他那时候无暇顾及旁人,便没有细想,现在回想起来,戚瑶应是戚潜渊的堂妹,赫舍里氏主母的小女,长兄是左相,舅爷是镇国将军,满门上下,有文官,有武将,可谓是权倾朝野。 这朝廷几经变故,皇权几经易主,赫舍里氏却屹立如昨,丝毫没有被影响。 戚瑶的祖母与戚家联姻,这其中又牵扯出一堆前朝往事,总归,如今的赫舍里氏归属朝廷,而赫舍里氏为表诚意,让戚瑶改名换姓,送往皇城,和这些皇子们一起长大。 等到孟求泽出现的时候,戚潜渊已经远离皇城,所以他自然没见过戚瑶。 虽然身为小女,又被换了姓名,但戚瑶其实是赫舍里氏最得宠爱的那一个,小小年纪就远走皇城,懵懵懂懂地被卷入权势的纷争中,沦为筹码,倒叫那些长辈对她心生怜惜。不夸张地说,戚瑶想摘星揽月,赫舍里氏都会想尽办法去给她取来,只为讨得她欢心。 以戚瑶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所有人争相讨好的对象。 大多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抬一抬手,就会有人将她想要的送到她手上。 有一回,戚瑶独自去听了会儿小曲,靠在软垫上小憩了片刻,离开梨园的时候,发间的一根玉簪滑落,长发松散,柔柔地垂下几缕,贴在她的鬓间。她是不知道的,就这么回了宫中,神情自然,仪态端庄大方,直到婢女为她梳洗的时候,偶然问起她今日怎么想到让头发松散,她一照铜镜,才知道玉簪落了,忍不住笑,觉得是闹了个笑话出来。 隔天,戚瑶收到梨园送来的簪子,她原本也不在乎这簪子会不会丢,随手便搁下,又去游船,踏出宫门,便发觉过路的姑娘,大多都散着一截长发,颇有点东施效颦的意味。 她无意间将头发弄得散乱,皇城里的姑娘们便也将长发散下;她无意间将墨汁打翻,沾染了裙裾,溅成一片星星点点的河山,皇城里的姑娘们便也将墨汁倾倒在裙摆上。 戚瑶就是这么一个旷世未有的奇女子,即使是无心之举,也能叫别人争相模仿。 而孟求泽从戚潜渊口中所听到的,基本上都是关于他们之间的信件来往,尽管戚潜渊选择了离开皇城,韬光养晦,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彻底放弃了赫舍里氏的这条关系。 所幸,因为小时候的几次机缘巧合,戚瑶对戚潜渊印象不错,不仅和他保持了这么多年的来往,偶尔会在信中提及皇城的情况,即使是难以打探到的消息,她也能知晓。 不是孟求泽故意要看,而是戚潜渊实在太坦荡,完全不遮掩,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笔锋潇洒,内容却很收敛,可怜巴巴的。 “五哥,我向你赔礼道歉”——戚瑶是这么写的。 孟求泽感觉吃得差不多了,便搁下了手中的碗勺,问:“她为什么要向你道歉?” “这就得从我当时的经历说起了。你不是不想知道吗?”戚潜渊漫不经心地说着,动作熟练地揭开那一层宣纸,果然,底下的那些纸上写着二皇子的把柄,他的侍从多半也不知道戚瑶是什么时候将这东西塞进折子里的,毕竟,只要戚瑶想,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孟求泽沉默片刻,便听得戚潜渊说道:“二皇兄想要置我于死地,是因为一纸婚约。” “戚瑶事先和我说过,要给我准备个小惊喜……”他说道,“她向父皇提了这件事,又让家中几位权臣去轮番劝说了一段时间,纵使我与戚瑶有血缘关系,父皇也不得不松了口,说是待我回到皇城之后,再将此事昭告天下。戚瑶听闻我要途径流光府,便决定过来与我一聚,顺便也将这件事告诉我,不过,恐怕她也没想到二皇兄竟能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 这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戚潜渊想,若有赫舍里氏的支持,便如虎添翼,也难怪二皇兄是铁了心要他死在回皇城的路上。他韬光养晦,遮遮掩掩这么多年,因为一纸婚书,一朝一夕间忽然变成了众矢之的,虽然他还不习惯这种感觉,但是,他总会习惯的。 他想起,自己醒后不久,戚瑶便来探望他,屏退下人,整个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戚潜渊动了动嘴唇,想说戚瑶胡闹,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戚瑶的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兴起,选择一个不受宠的,而且母妃还没有身份的皇子,想必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是随性而为,做不了真的。 她有更好的选择。戚潜渊知道,即使是自己的父皇,听到这话,也会这么想。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也知道,你现在的势力也才堪堪和二哥并肩。”戚瑶吹开那层茶叶,热气氤氲,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五哥你应该很清楚,赫舍里氏能够历经几朝不衰,不仅靠的是雄厚的背景,靠的是审时度势,还有挑人的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