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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说道:“我被送来皇城,可不是为了当一个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 戚潜渊凝视着戚瑶,许是他们关系实在太亲近,所以他能够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想要权势,我可以给你。”果然,戚瑶说道,“我将赌注压在了你身上,五哥。” 戚潜渊很轻易就接受了他被定下婚约的这个事实,即使他们双方多半都对这场联姻没有多大的感觉。他的喉咙闷闷地发疼,是淋了一场冷雨过后,后知后觉的疼痛,所以,戚潜渊缓了一阵子,清了清嗓,才吐出一句话来:“那么,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百年之后,赫舍里氏的姑娘仍然可以选择她们想要选的人,而不是被那些宫廷画师描摹在纸上,呈上去,供人挑挑拣拣,品头论足。”戚瑶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保证,从陛下将此事昭告天下开始,到你舍弃皇权的那一刻,赫舍里氏将会向你献上忠诚。” 第305章 折羽 如破军星君所想,?徐阆离开昆仑,确实是去霞雁城找谢慕了。 这夜,月挂梢头,?边缘被夜色濡湿得模糊不清,?分不出明月与夜幕的界限。 徐阆凝视着那轮圆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夜比以往更加寒凉,连月亮都蒙上了一层雾气,?这霞雁城四季如春,?晚风也温柔,?按理来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他暗暗想着,若不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他白天就能抵达霞雁城。 这时候万籁俱寂,?四处无人,?他就算是来了,也不可能大半夜的去敲谢家的门。 不过,?徐阆这也是无事可做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谢家,偷偷看一眼谢慕如何了。说实话,?自从踏足这霞雁城,?他心中就有种不详的预感,?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 小孩儿睡得应该是很早的,纵使白天再能折腾,临近傍晚,也会渐渐地感到困倦。 徐阆记得谢慕从三年前就开始一个人住了,?他满心以为自己会在床榻上见到个睡得安稳的谢慕,结果,当他隐去自己的身形,推开谢慕卧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后,才发现那床榻上只剩下揉得略显凌乱的柔软被褥,还有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露出半截脑袋。 他走到床边,试了试温度,是冰冷的,显然,谢慕已经走了有好些时候了。 这深更半夜的,谢慕虽然还是个小孩儿,却向来都是冷静稳重的,不可能突然掀了被子就跑出去玩,徐阆想着,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郁,好似扭曲的荆棘,紧紧勒住他的心房,向内生长,勒出斑斑血迹,非要他窒息不可。他站了片刻,即又返身去敲谢家的大门。 谢母打开大门时,便看到一个相貌眼熟的男子立于门前。 她记得,这是多年前的那位姬道长。这位姬道长眉目朗然,盛着山海,青衣广袖,好似葳蕤的草木,他总是从容的,平和的,如今,那双眉眼中却带着一丝焦急,像是一笔晕不开的朱砂,见到她,那点焦急就更明显,开口便问:“不好意思,叨扰了,谢慕何在?” “道长是来找慕儿的?”谢母并不意外,说道,“道长来得不巧,慕儿如今不在家中。覃家的二当家亲自来迎慕儿,说是有要事相商,至于是什么事,要去哪里……我也不清楚。” 徐阆听说过,覃家是驭蛊世家,家底雄厚,在这官僚混乱的霞雁城可谓是如日中天。 像覃家这样权势滔天的世家,来找谢慕,多半也是要借他的卜卦之术来窥探天命。 徐阆按捺住那股莫名的烦躁情绪,又问道:“谢慕是多久之前离开的?” “已有两个时辰了。”谢母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我是个俗人,不通晓此道,然而慕儿每次都能够很快给出答案,也不知这次为何去了这么久。” 她虽然满面的疲倦,吐字却很清楚,没有丝毫的困意,谢慕走后,她大概也没睡着。 徐阆知道面前的这个母亲比他更加牵挂谢慕,于是他将语气放得平缓,安抚道:“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覃家应该会护他周全,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谢母应下了他这一句话,眼见着这位姬道长转身离去,她在门前踟蹰片刻,返身回去拿了盏纸糊的灯笼,悬在门前,权当作是照明前路的一点微光,在这深夜里聊以慰藉。 走过拐角,脱离谢母的视线后,徐阆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万象舆图,徐徐地展开。 棠紫色的光芒浮动,山河湖海的纹路隐于凸起的星位中,他默念着谢慕的生辰八字,手指在舆图上游移,不断变化的图案在他指腹下起起伏伏,最终为他指明了一处方位。 徐阆将万象舆图紧紧贴在胸口处,迈开步子,乘着凛冽的晚风,奔赴舆图所指之处。 他听闻覃家打算在霞雁城掘土填湖,也曾远远地看过一眼。那时候才刚动工,瞧不出个名堂,不过那些百姓们倒是很推崇,想起来了,就刻意绕路过去看一眼,偶尔还会带点吃食去慰问——那湖泊取名为“凌烟”,湖岸有烟柳环绕,若有风,千丝万绦便翩然起舞。 如今,那些柳树在黑夜中张牙舞爪地招摇,像是披头散发,痴痴癫癫的老乞丐。 离得近了,阴风阵阵,朝徐阆的面目袭过来,刺痛他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贴着他的面颊掠过去,那种霎那的疼痛感令他以为割出了血痕,触碰脸颊,却也只能感觉到粗粝的刺痛。他听见风中的哀嚎,极力睁开眼睛,只看到摇晃的影子,像是柳树的阴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