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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穷人的人生,涉及到钱的时候,谁又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折的呢? 苏禾没有理财,也没买过股票。她的津贴、奖学金,导师给发的项目补贴全都原样扔在银行卡里。 懒得去跑银行,为了省事,她就直接把奖学金和补助金打进同一张卡,当救急存款存起来。把项目补贴放在另一张卡里,当日用。 她没有逛街、购物的嗜好,也不使用昂贵的护肤品、化妆品。除了每年两季给自己和时小凡添置几件衣服外,可谓是跟现代消费主义截然绝缘。房租和水电网费,基本都是时小凡负担,他们俩也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 因此她的钱就从来都没有不够花,根本也就不会专门去查看自己账户里到底有多少存款。 她只记得研一的时候算过,自己各种收入加起来一年大概三万多点。觉得应急存款最多也就能存下五六万,再加上日用卡里结余的四万多,也就能有不到十万块的存款吧。 实际去看时,却远远超出这个数目。 对着数字她才想起来,自己拿过两次国家奖学金,好像是6万块。通过资格考核之后,补助涨到了博士生的水平,导师给她的项目补贴也翻了几番,再加上各种论文奖励,最近两年她的月收入其实已经有一万左右了。 ……不记得是从哪一年开始,她就每月固定向应急存款卡里多拨2千块,当她和时小凡的结婚基金。 不知不觉竟存下了这么多。 苏禾于是取了个整数,留了两个月左右生活费,把剩下的钱转账给了时小凡。 虽然他没提过,但苏禾能察觉得出,这阵子他为筹款的事急得不轻。昨天吃橘子的时候碰到了嘴里的溃疡,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精神也肉眼可见的有些紧绷……恐怕是真的缺钱了。 。 一个月的期限转眼就过去了七天,而孟周翰几乎毫无所得——时小凡的爸爸一提钱就装死,不必说还钱,不反过来向他哭穷再讨钱就不错了。至于他妈妈,先前2000块的护工费让这位母亲腰杆子硬了不少。一听他想借钱,立刻理直气壮的反过来指责他工作都这么多年了还没点积蓄,怎么跟他亲爸一样没有丁点儿理财观呢云云。 就在孟周翰耐不住性子准备挂电话时,他妈才总算说到正题——钱她是真没有,但是他可以找他亲爸要。他奶奶去世时留给时小凡的房子,一直都是他爸住着。她觉得时小凡他爸和他后妈没安好心,想要霸占这栋房子。眼下的情况,这房子时小凡收又收不回,卖又没法卖,不如直接商量商量,让他爸掏钱过户了吧。 孟周翰:…… 孟周翰不由就想,如果他告诉时小凡他妈,时小凡他爸不但不会掏钱,还反过来把时小凡给掏空了——他妈会说些什么。 为了自己耳根清净,他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吧。 但也不得不说,这通电话让孟周翰放松了不少。 ——时小凡有房子,那就好办了。 江城老城区的房子,就算是栋老破小,也能值个几百万吧。他爸一家赖在那儿,卖是肯定没法卖。但是抵押贷款,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孟家的律师再一次联系他时,孟周翰的心态还是很放松的。 ——如果没这栋房子,为了尽快拿到赔偿,他大概只能在赔偿额度上让步了。 倒也不是说他就不能让步,只是这阵子他受的委屈太多了,心态颇有些激进。尽管口头委屈巴巴的嫌弃苏禾“仇富”,实质上他眼下说不定比苏禾还要仇富。对那些专门捏着穷人的不得已——特别当这个穷人是他时——拿本该是人家合法所得的钱去扇人家的脸,摆出一副“你只配跪着拿钱”的姿态的黑心老板和二鬼子,内心充满了憎恶。 如果他还是孟周翰,绝对忍不住上前踹两脚出气的那种憎恶。 所以对这个律师,他是一步都不想让的。 但他没有料到,律师比他还要气定神闲。 这次他材料收集得更加精确,最终算出来的赔偿金额,甚至具体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数。 ——完全按照国家规定的标准得出。 “除此之外,我们承认时先生受到了精神伤害。可以顶格赔偿,再加五万元精神损失抚慰金。” 孟周翰:…… “你今天特地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律师收起他那只看上去很贵的名牌钢笔,用手帕擦了擦手,不紧不慢的说道,“您也不要生气,我只是公事公办。只是,时先生的要求的赔偿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国家标准摆在那里,是好看的吗?怎么可能你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犯多少错就承担多少责任——咱们凭良心讲,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吧。何况我的当事人是个民族企业家,受过各种表彰,人格品行有口皆碑。您要是觉得他也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名人似的,怕人讹诈,那您就搞错了。” 如果孟周翰是个表里如一的普通人,那么他就该听出来,这是在暗示他孟家有权有势有关系,打官司他占不到便宜。 可惜孟周翰只有皮囊是个普通人,芯子里却是个从来没被人吓到过的。 他对这种威胁不敏感。 他只是觉得可笑,“你这么激我,逼着我去法院起诉。是问过我……孟启森的意见了?” 律师还真不敢在“孟启森的意见”上信口开河,只虚张声势,“您愿意走法律途径那最好,我相信法庭肯定会支持我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