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崟君既知竞庭歌已被带走,却不明示,依旧与肃王合演下这出诓我来封亭关,慕容峋沉沉开口,抬步过去坐下,正是方才慕容嶙那张凳, 此刻又假惺惺说什么等。 一张浑圆石桌,三张石凳等距相绕 三国共亭,自然一桌三凳。 好坏是挑事。直接动手吧。 顾星朗,阮仲,慕容嶙,三个原本全无默契的人在此话尾音处面面相觑。 果然是为了动手啊。慕容嶙半晌应,抚掌大笑,旋即狠声,其实竞庭歌已经回苍梧了对不对?这场戏早就穿帮了,是你还在演。他眯了眯淡茶色琥珀般的眼, 或者你确实不知道,而竞庭歌故意不回去制造失踪之象,就为了给你、给天下人一个不得不杀我的理由。 慕容峋曾在母亲面前立誓,绝不取其兄性命,蔚国满朝尽知。 国书往来,以位换人,整个大陆皆知。我确实没有见到她,今日是你出尔反尔设局要战,慕容峋也狠了声, 我给过你机会。一而再再而三。但你为了谋夺君位一再挑战我底线! 你给我的狗屁机会!慕容嶙站着,此时俯视对方尽是居高临下之姿,你和竞庭歌让我送阮仲回崟,不过就是借崟国之乱要我的命!至于君位, 他俯身与其对视,两双茶棕色瞳仁相互佐证着无二血脉, 原本就是我的。 兵马之声还在不断响起。 起初亭中几人都以为是慕容峋的队伍还未停驻妥当。 确未停驻妥当,只因人多。如山如海的黑甲朝谷口涌来,已经乌沉沉积满了整片关前平地。 仲兄,慕容峋不移视线,声沉而静,你护定了肃王,不惜开国战么? 阮仲总算有了些神色起伏,垂手起身,举目而望, 开不了,打不过。你这是带了多少人? 极平常语气,仿佛在问今日聚会对方带了多少酒。 八万。 顾星朗挑眉,慕容兄,你这不是平乱,是要连带着我等一锅端啊。八万,他亦起身,歪头张望像个小少年, 空地上堆不下,要不入关? 入关即入谷,闭门打狗,万死之战。 阮仲面色终变,侧头向顾星朗: 有病吧。 顾星朗笑得月明风清,怕了?兄长你不止这么点儿人吧,要支持他国换天日,几万兵甲总要出动。他极目向翠竹深林外望, 伏在何处? 你果然有备而来。阮仲定看他。 顾星朗复坐下,将腰间悬挂的一只浅银色酒囊解下,开塞而饮。那酒囊面上绣着些花枝,雪白纤巧五瓣围着同样纤巧的明黄细蕊,像是橙花。 阮仲目色稍滞。 我进。却听慕容嶙高声。 慕容峋眸光变了几变,转而看顾星朗。 我到得最早。顾星朗了然回,至少我到的时候,没见有人伏进去。 祁君陛下进么?慕容嶙转头笑问。 我是来做见证的。顾星朗笑答,临阵退场非礼数。你们要进,我只能舍命奉陪了。 崟君与本王同来,自然也要进。慕容嶙不问阮仲可否,只再向慕容峋: 敢么?当年竞庭歌使阴招胜之不武,今日没了女人碍事,你我兄弟便来一场正面较量, 他大步凑近,直抵对方面庞, 拿出我慕容家男人的血性来,实力定君位。 既然要打,还分什么进或不进。半晌相视,慕容峋开口,话音落处他忽抬左手至唇边。 顾星朗一直盯着慕容嶙垂落的手。便在慕容峋抬手时他分明也要抬手。 慢着。顾星朗出声,进关是为了安置兵士,蔚骑太多,浩荡荡从此地一直堵下山,扰民,亦不好看。二位要争君位,何不单打独斗一锤定音,战场上自古便有斗将传统,都是自己人, 他不动声色瞥一眼竹枝外持续涌上来的黑骑, 相互残杀损的是蔚国实力。血流成河亦非大家此行所愿。 慕容嶙哈哈大笑,到此刻我才真有些确定,顾兄你确是来看热闹的。有损国力,哈,倒替我蔚国操起了心。 见证最讲公允。顾星朗微笑,应该的。 八年前我们没有入谷。顾兄你知道吧。慕容嶙淡声,封亭关之战,战在关外,战事以此亭为起始一直往东西南三向延伸,独未向北进谷,所以战封太子薨于关北与述河一峦之隔的那道窄峡。 知道。顾星朗点头,莫说此一项天下皆知,八年来我查了太多细节,这等要事,漏不了。 慕容嶙面色变得奇异,应该说讲前面那番话时已经开始不同。 他重向慕容峋,若竞庭歌此时出现,或者稍后出现,且完璧归赵。还打么? 慕容峋的茶眸在愈见温和的日光中暗了片刻,若我禅位给你,带她去蔚南开府生活,你会保我们无虞,直到最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