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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齐方知失言,敛首一礼,臣僭越。因殿下将至,一城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准备,找到臣这里来,道殿下与臣相熟,似再觉僭越,他敛首更甚, 要臣过来至少为殿下挑一间房。谈将军,也就是本部守将,原想将最好那间备给殿下,臣言殿下一心来历练,亦未建功勋、未受正式的武将册封,定不愿招摇,更不愿住最好的屋子来昭示尊贵。遂建议了这间。 自见面起他就礼数周全格外讲殿下与臣,淳风都照单全收,此刻听他头头是道,又四下无人,终忍不住笑道: 很懂我嘛!二十年交情不白费。 这般说,走过去豪气拍他肩。 从前两人就如此,实在寻常到如左手拍右手,纪齐却似触了火,肩头骤烧,闪身让避,殿下。重站定了方将话说完, 不妥。 淳风眨眨眼,你不用这样吧。 这家伙自其父致仕后便换了面孔,北上之前还只有苗头,如今是更见拘谨了。 此为军中。纪齐肃声算解释。 淳风挑眉:兵士之间难道不喝酒划拳互拍肩? 纪齐抬眼:殿下打算与兵士们喝酒划拳互拍肩? 顾淳风瞧他那副见了鬼的模样,愈觉好笑,神情却正经起来,我既从戎,来了边营,便不止要卸下公主的矜贵,也要抛开女儿家矫揉。 眼见纪齐的神情随这句话越发不对,她笑笑: 但你放心,不会真与兵士们喝酒猜拳,顶多切磋或并肩作战之际互拍拍肩,那也是情义到时之举。这般说,向门外望, 这么多女孩子乍入军营,嫂嫂说了,要我一定循序渐进。 纪齐松一口气,君上亦有新规颁至,皆是对黑云骑的保护;祁北五边治军皆严,殿下可放宽心。至于拍肩, 淳风不意他对此事上心,竟是过不去了,哭笑不得。 表达同袍之谊有很多方法,不是非得,肢体碰触。他说完这句脖子有些红,因几百日戍边皮肤变黑,不大瞧得出。 好了知道了,我不拍就是!你要不要看看箱子里都有什么,能用的,先拿些出来用? 那箱中日常用度、药材补品,样样金贵,琳琅满目。 纪齐眉头复蹙,又不好当着淳风的面埋怨嫂嫂大手笔,拿了许多出来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决定分给这头和自己那头的兵士。 底层铺着些衣物。 有新有旧,其中一件洗得发白的绀蓝色,淳风一眼认出,伸手拿起,笑道:还把这件带来了! 这件他常穿,便是她都经常看到,长姐自然认为是他喜穿之物,收箱千里送。 纪齐将衣服抢回来,道:用料确实好,越洗越软,贴身穿也舒服;厚薄亦适中,能穿三季。 是自己挑的,淳风颇得意:十五两银子没白花! 彼时十五两银子其实买的两件,另一件是她的裙衫。 纪齐心下微动,便见淳风转身开箱,顷刻拎出一把鹅黄,喏,我也带了! 那鹅黄比绀蓝要新,大概因她不在宫中就在营中,穿的机会很少;而他分明常穿,北上却没带,实是故意不带。 却还是被淳月送来了。 明日出巡,要否带甲? 纪齐回神:不带吧,兵器佩好便是。只是巡游,轻装上阵。 淳风点头:那我正好穿这个。阮雪音说既以女子身份堂皇从了戎,便不必刻意遮掩特征,平常时候,想穿裙子就穿,你也是啊,便穿你这件天上有地上无的舒服外袍! 第二日整装出发,纪齐盯着那件绀蓝许久,拿起又放下,穿上另一件簇新的又脱下,终究换上了。 出房间,与众兵士列队等待,鹅黄的顾淳风很快出现在同样暖黄的晨曦里,身后近三百个姑娘,威风凛凛,容光焕发,直将他队伍中五十名兵士及整个路城此时正值守的兵士看得傻眼。 走吧! 淳风与纪齐见军礼,又向其后兵士致意。女兵们齐拱手遥致意,直唬得男兵们也拱手,竟都有些紧张。 队伍出路城,开始西行,花马镇之繁华超出淳风预期。 昔年追阿姌、葬阿姌,然后奔赴封亭关、三国起争端,她至少两番穿越国境线。却未见哪座边镇这样热闹,其屋舍似都比别处讲究。 确是祁北五边中最繁华所在,乘位置之便,商贸尤盛。纪齐要引路,就在近旁。 淳风遥望街景,商贸尤盛,那这里的蔚人该不少? 不少。这些年迁居祁北的蔚人,许多原就在这里谋生。 迁居祁北,那算是,归了祁? 是吧。我戍边近一年,也与不少蔚人往来,其中不乏打算定居我大祁者。纪齐亦望远处街市,整个青川,越往南水土越丰饶,安居乐业之可能远胜北国。其实寻常百姓并不在意上位者何人,在意的,不过是去哪里能过得更好。 淳风颇受点拨,许久道:这也是九哥坚持以和平之法完成统一的底气吧。我大祁,本占地利、基业之优。 --